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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办公桌前,放着桌上的晚餐不碰,空坐着,等待头疼褪去。
直到母亲给他打来电话。
梁母那边收到了来自宁母的“问责”,不过梁母的回复相当硬气,也告诉儿子不需要在意。“他自己闹绝食,又跑到你那里大吼大叫,当然会晕倒。”梁母说,“我告诉他妈妈,宁柠需要的不是你,而是心理医生,甚至他妈妈也应该去预约个时间。”
梁倏亭认真听着,说“谢谢”。
母亲从他低沉的嗓音里听出了不对劲。她迂回地问:“你吃晚饭了吗?”
“正要吃。”
“按时吃,不要打乱了三餐节奏。还有,虽然那边比较暖和,也要注意保暖……”母亲叨叨絮絮的说,梁倏亭一概应承下来。
母亲又问:“担心小戴吗?”
梁倏亭说:“嗯。”
母亲长长地叹气。“亭亭,这段时间我和小戴见过面。上次大家闹得不欢而散,我都不好意思给他打电话,还是他主动联络我,说对不起,还说他最近很忙,有空会来家里看我和你爸爸。明明是我们这边才要说对不起,不是吗?我就去他公司看他,给他送过几次礼物,他很感谢我。”
说起戴英,梁母的语气逐渐变得柔和且愉快。她说,“对了,我们这边天气越来越冷,要不给小戴配个司机,每天接送他上下班吧?我那天特地挑他下班的时间点去给他送点心,想顺道送他回家,可是他的女同事约好了要送他,真可惜。他最近好像都是搭那位女同事的顺风车上下班的。亭亭,你要抓住表现的机会。”
梁倏亭问:“女同事?”
母亲笑了:“不要乱吃醋。好像姓童吧?小戴说你也认识。”
仿佛有一条线串起了杂乱无章的线索。尽管梁倏亭想把宁柠说的那句话从脑海里擦除,可是它却恰到好处地冒了出来——“他就是这种人,越是触及要害的事情他越要在明面上装得波澜不惊。”
梁倏亭结束了和母亲的交谈,从通讯录里翻出童新月的电话,拨打过去。
“喂?”童新月接起来,声音怯怯的。
“抱歉打扰你。在忙吗?”
“不,我刚下班回到家。那什么……戴英也已经回家了。”
梁倏亭说:“谢谢你这段时间接送戴英上下班。”
“啊?不不,不用谢。事情你都知道了?”童新月小心地问。
“不太具体。就在他去合作公司开会的那个晚上,可以麻烦你告诉我具体情况吗?”
童新月有些反应不过来,听他说起日期,就顺着他的话说:“嗯……那天领导确实是派戴英去合作公司开会。因为路途不远,却非常堵,戴英不想打车,就骑电动车去了。开完会回来,有个很大的十字路口,他老老实实停在非机动车道等红灯,没想到有辆保时捷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一边狂按喇叭,一边挤上非机动车道刷的一下闯过去了。戴英来不及挪开,被狠狠蹭到,我看监控回放,当时戴英的那辆小电驴都被撞飞出去了,还好戴英及时丢车保命,车子摔坏了,人没出什么大事,而且冬天衣服厚,他衣服破了,皮没破,就是手掌啊,手肘啊,还有背上腰上大腿上受了挫伤,起了大片大片的淤青,看着挺吓人的。最近他的小电驴送去修了,天又冷,我开家里的车上下班,顺路载他,他给我出油费……大概就这样。”
梁倏亭的胃里很空,带来强烈的灼烧感。他盯着漆黑的电脑屏幕,不自觉将手机捏得很紧。
“谢谢。”他说。
有些细节,当时当刻一闪而逝。直到现在,才突然排列整齐,指向一个被梁倏亭忽略的事实。
戴英和梁倏亭见面的那个晚上,之所以拒绝司机接送,匆匆来迟,是因为他出了车祸;之所以穿着一件崭新的、完全不符合他喜好的外套,是因为他的外套破损,他只能就近买一件新的;之所以刚见面时脸色苍白,浑身冷汗,一被梁倏亭紧抱就痛呼颤抖,是因为他跌得一身是伤。
戴英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掩盖掉所有狼狈,奋力奔跑,就为了能和梁倏亭好好见上一面。
梁倏亭和宁柠,好像真的不懂如何爱一个人。没有人教过他们,他们也从来没有认真学习过。
可是戴英呢,他把“爱梁倏亭”学得这样好,又有谁教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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