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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无奈,只得继续在市集中穿梭。
天上不见日,雾蒙蒙中温度却愈发闷热了起来,直像个大蒸笼。
程自言有些口干舌燥,正巧闻见茶摊飘来苦丁茶香,于是要了碗茶就在街边坐下,顺道问:“老丈可听说近日失踪的女郎们?”
“作孽哟!”那老人家铜勺敲得陶瓮闷响,“上个月刘刺史屋头的幺妹儿,出嫁前一晚上连人带轿子都不见喽。”
慕容遥再问,对方却是什么也不晓得了。
……
就这样,二人零零散散也没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到了晚间,和那日在鄂州差不多的菜色端上客栈的桌,慕容遥却只伏在案上看着地图沉思。
“扶南兄且看——”程自言晃着青釉药瓶挨近案头,瓶口倾出三粒赤红丹丸,落在冷透的胡麻饼上竟蹦跳如活物,“这西域毗梨勒佐以高昌葡萄酿的辟谷丹,最宜配你这般……”他忽地捏着嗓子学起伶人腔调,“衣带渐宽终不悔的痴情种。”
见慕容遥不为所动,仍盯着地图,程自言再接再厉,反手将药杵插进他束发的玉冠:“医经有云,饥肠若雷鸣,则神思如浆糊。你猜当年孙真人怎么在终南山逮住偷吃贡果的猴儿?”
他说着回身取了碗来,搅了搅里面热腾腾的杏酪粥,言之凿凿:“就是往粥里掺了醉仙桃!”
慕容遥睇了他一眼,哪有这样的典故,分明是他信口胡诌。
见他盯着粥面浮起的当归看,程自言夸张地嚷嚷:“别瞪我,没下毒!这当归还是用你的玉珏跟胡商换的。啧啧,上好的于阗籽玉,就值三筐药渣。”
他舀起勺粥硬塞进慕容遥指缝,“快尝尝,可比你给冷美人煮的臊子面……”
话音未落,慕容遥忽然掐住他腕脉:“你说什么?”
“哎哎松手!”程自言腕间银铃乱响,“除了烤肉,你也就那碗臊子面还算拿得出手,讨好心爱的姑娘,我就不信你不给她做。要我说,你该往面里添点肉苁蓉,还能给冷美人补补气血。”
慕容遥对药理只略知一二,哪里晓得食补的道理,闻言更是懊恼,青瓷碗底重重磕在案上,溅出的热粥正落在鎏金机关鸟尾翎。
金翅腾起时,程自言大笑:“看,连扁毛畜生都比你懂事理!”
就在这时,赤炎从客店的窗飞了回来,喙间衔着一物。
慕容遥见此心中一喜,连忙来到窗前,窗外月色泛着诡谲的靛蓝,他将东西接过,攥在手心仔细端详。
那是一小截儿植物,花瓣形若倒悬的酒盏,边缘生着细密毒刺,在月光下泛着孔雀翎般的幽光。
“这是蛇吻杓兰,”程自言挑开层层叠叠的花萼,“只生长在苍山雪线下的毒瘴谷。”
二人对视一眼,不顾夜色浓重,即刻动身。
……
残阳将南诏城堞染作赤金时,慕容遥的皂靴踏上人来人往的街道。
与渝州不同,南诏的傍晚,日光仍旧通亮,直让人眼冒金星。
赤炎掠过城头藤甲卫兵的头盔,尾翎在暮色中拖出一道焰痕。
程自言药箱铜铃叮咚,与街边竹楼垂挂的毒蕈风铃共振。
“两位哥儿可是要找人?”卖槟榔的老妪忽然开口,黥面纹着蝎尾图案。
她枯指指着慕容遥手中捏着的杓兰:“克苍山那点呢马帮,最爱拿这朵花喂骆驼。”
慕容遥抛去枚金铢,老妪将其按入槟榔青叶,再次开口:“过掉鬼市,瞧着饮虹桥莫要过河,朝左边岔路口有棵三头曼陀罗……”她喉间忽然发出夜枭般的笑声,“记得蒙住口鼻。”
慕容遥和程自言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不信任,但他们别无选择。
穿过贩卖蛊虫的鬼市时,程自言银针不住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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