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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默了默,纪扬开又小声道:“渝昌府啊……那是不是太远了些。”
桃榆闻言直接道了一声:“大伯,先前没法子你们又着急,现在有退路就还挑起来了。”
“这是逃难啊,不是出门游山玩水,还有得地方选。”
“桃哥儿你年纪还小不明白事理,我们这田啊地的,种子才下一半,莫不是就真的撒手不管不要了?”
“你可晓得当初祖辈开荒种地时连一把烂头都没有,石头沙地生生用双手给抛出来的。今日的良田土地,没有先祖苦守,哪里来你们这些子孙后世的好日子。”
纪扬开这么一说,本来没有开口的纪扬明也嘀咕道:“祖祖辈辈几代人才打下的基业啊,哪里轻易走的了的……”
桃榆看了他爹一眼,见他没有说话,孕期人犯傻,桃榆这当头却还没傻。
“那先祖是为何来到同州这片地的,没头没脑的就落在同州了不成?不也是原先生活的地方不太平才迁来同州的么,要是命了都没了,再多的田地产业又有什么用。”
纪扬开和纪扬明被桃榆一句话呛的不知当如何反驳。
一时间闭了嘴。
纪扬诚看着霍戍,心中忧心,现在他着急的不光是走与不走的事情:“文良回来可怎么办啊?这头这么乱,他们在路上也不好捎口信儿去,只怕是两头着急。”
霍戍道:“他们从北域回来,会直接先去渝昌府的中转地,用不着另外通知。”
纪扬诚长舒了口气,到底还是霍戍可靠,如此他便没了话。
纪扬开见此,估摸自己着七弟是走的意思了。
他转看向夹着眉头,一直没张嘴的纪扬宗:“老六,你是咱们村的里正,你能走?”
纪扬宗没开口,一则便是兄弟们说的是正理,祖祖辈辈的基业都在这里,一时说要走实难拔开根。
二来他就是惦想着自己是这村子的里正,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他若是走了,且不论官府会不会追究罪责,这村里不就彻底没了主心骨了么。
桃榆看着他爹的神色,便知他心中的挣扎与为难,黄蔓菁张了张嘴,也开不了口。
便是因为熟知,所以才知道纪扬宗的秉性。
这些年他做里正兢兢业业,村里人多嘴杂,却没有人真与他脸红脖子粗过,若他这里正做的不好,大家也不会那么卖他脸面。
“爹……”
桃榆轻轻唤了一声,他未曾多言,只是抬手抚住了自己的小腹。
纪扬宗怎么不知道桃榆的意思,他自也割舍不下自家哥儿,还有那没出世的外孙。
半晌,他深凝了口气。
“什么都没有一家人好好活着要紧,仗总有打停的一日,又不是说不回来了,就先出去躲躲吧。”
纪扬开面露惊色,许是他没想到纪扬宗竟真的会答应走。
“那若是官府……”
“官府现在都已经自顾不暇了,里正就是个沾边的吏员,朝廷自受不住老百姓的太平还不准自寻生路了,退一万步来说他追责起来也无非是换个人做里正。”
纪扬开又沉默了,倒是纪扬明又道:
“只怕是逃难如此之远还不如在这头,若是官府能压制住起义者自不必多说了,若是起义者胜,都是穷苦佃户集结起来的,应当不会太为难咱们这些农户吧。”
“佃户在泉乡专挑大户下手,若是打过来凭借佃户常年被大户打压的恨意,二伯觉得他们会不会为难?”
霍戍冷声道:“即便如二伯所言他们仁义不加为难,打仗最缺人和粮,不管是官府还是起义兵,彼时必当搜刮壮丁充盈壮大队伍,二伯认为自己算不算壮丁,你的儿子又算不算壮丁?”
“到时候男子在一线作战,生死未卜,妇孺亲眷在村中死命劳作向你服役的军中供粮,生怕你没得吃,却是不知你早战死沙场,军中却不给你的亲眷准信,依旧吸着血。彼时你们又想如何应对?”
纪扬开和纪扬明听得脸色煞白,他们这些活在太平之中的人哪里真的见识过战争的残酷。
霍戍一开口他们再没得反驳。
霍戍也不等他们再多言,直接下了定夺:“要走的即刻回去收拾东西,只带最需要的吃用,不走的就留下。”
纪扬诚见此,二话没说,大步折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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