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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林蕴霏,就连宋载刀本人都不清楚他口中的“不悦”是从何而来。
阿菊亦不明白段筹的意思,但她习惯了听从他的安排,加之他才帮她摆脱了宋载刀的桎梏,故而没多犹豫便上前,张嘴欲对宋载刀道歉。
然而段筹又沉声说:“赔罪就要拿出赔罪的态度,跪下。”
对于他堪称无理的要求,林蕴霏听得不禁蹙眉。
回首对上段筹深沉如幽潭的眸子,阿菊慌忙错开眼,乖顺地跪在宋载刀面前。
她将姿态放得不能更低,因为说不出具体的缘由,喏喏道:“还请二当家原宥。”
宋载刀观察着段筹的神色,语气宽和:“小娘子,起来吧。”
可未有得到段筹的准许,阿菊不敢妄动。
段筹半垂着眼,凝视着阿菊从衣襟处露出的那截颈骨,袖子中的手莫名生痒。
痒意顺着手直直向上攀登,叫他眼睛都被这股无名火烧得干涩。
大庭广众之下,段筹无法将手真正覆在阿菊的后颈上。
他捏着手掌心的汗,收紧牙关,听见齿间切切的摩擦声。
他已被宋载刀与燕往识出了破绽,绝不能再放任自己错下去。
既是从他心里长出的不合时宜的欲/望,就该受他的意念管控。
“你不该说清楚自己为何赔罪吗?”段筹从阿菊身上收回眼,“你是我的婢女,却连如何诚心赔罪都不会,实在令我丢脸。”
他语气淡淡,落在阿菊耳中恍如惊雷。
她抬起一双清亮的眼,里头盛着十足的迷茫。
她被宋载刀欺负,还要反过来找出向宋载刀赔罪的由头?
颠倒黑白如此,只为刁难阿菊?林蕴霏不理解段筹在做什么。
深邃的沉默里,阿菊动了动泛白的唇,说不出一句话。
“你在同我装聋作哑吗?”段筹遽然从身后的壮汉手中夺过皮鞭。
他拉动皮鞭,鞭子在伸缩时发出清脆而劲道的声音。
阿菊听不清,但双目能瞧见鞭上那根根分明的倒刺。
见她面上露出畏惧之色,段筹道:“你若说不出自己哪里做错了,我只得按规矩惩罚你。”
阿菊瑟缩着身子,望见他瞳仁里映着的自己,心底无端涌起几分反抗不公的勇气,抿紧双唇不肯言语。
段筹未有想到她竟敢与他对着来,躁意更甚,作势将皮鞭高高扬起。
阿菊即刻屏息闭眼,然而预料之内的疼痛并未落到身上。
是燕往伸手拦住了人,好言好语地劝:“大当家,她无有什么天大的过失,你又何必这般苛责?这小娘子怎么说也伺候了你四年,你不怜香惜玉也就罢了,怎么连一点旧情都不顾念。”
段筹转头看向他,弯起的眼中笑意仅在表层,轻蔑地开口:“她并非我的枕边人,不过是一个打扫庭院的粗使丫鬟,哪里配与我谈‘旧情’?”
“看在三当家替你求情的份上,我不妨再给你一次机会,”段筹用皮鞭的手柄挑起阿菊的下巴,一字一句地质问,“你知不知错,错在哪里?”
他的话就像走马灯一般在阿菊的耳畔萦绕,阿菊一时间再听不见旁的声音。
婢女,粗使丫鬟,这便是段筹对她所有的看法。有如剜心的疼痛钻入她的耳朵,阿菊不得不抬手捂住双耳,呢喃道:“我没错,我没有做错。”
见她拒不反省,段筹心里的怒气平白而起,一把甩开燕往的手,说:“做错事就得受惩罚,今日我定要叫她长长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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