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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底的明月（第3页）

陆宁摘了一些桂花放到碗里，大部分还漂浮着，就像流转的星河。有几颗沉到了碗底，真像是与月亮作伴去了。

做汤圆要用糯米面，有现成的，是之前割稻子期间在村里农户那里买的。买了糯米之后用机器把它打碎，陆宁不喜欢买的那种糯米面，太细腻了。

她喜欢那种带点粗颗粒的，就是嚼着嚼着能吃到大米的感觉。

和面要用温水，陆宁用水壶烧了点水。她喜欢吃没有馅儿的汤圆，不知道庄游喜欢吃那种，问了一句，庄游说他不挑，什么都行。

想了想，还是做不同口味的吧。包点没有馅儿的，直接蘸白糖，还整点花生馅儿的，陆宁让庄游剥点花生。

秋意凉，有点火气刚刚好。陆宁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在灶前烧火还流汗了，现在两人坐在火堆面前只觉得温暖。

毛豆儿叫了两声，大概是有陌生人，庄游想起身去看，陆宁拉了他一下，“今天来来去去的人很多，不用管。”

庄游安心坐下，摇晃的花光映衬在二人脸上，一根柴烧断了，火星子蹦起来，落到陆宁脸上的时候还有点温热，但是不烫。

她想伸手去蹭，手刚抬起来，就被他按住了，“别蹭，等下会变黑”，陆宁一时懵了，没动，手缓缓放下。

庄游好像也有点懵，连忙把手收回去。

“我帮你弄吧”，庄游试探着伸出手，灯光下，她脸上的绒毛清晰可见，鼻尖上有颗小痣。犹豫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

陆宁的心一直悬着，不敢动，她承认，有点渴望他的触碰。

陆宁等了许久，只等到了一缕风，庄游一吹，白色的柴灰就飞走了。她的睫毛轻颤，眼皮微抬，透过她的眼睛，仿佛能够看见春天。

陆宁不太适应这种注视，她也想看着他的眼睛。她确实这样做了。

他的眼睛很干净，不像海宽阔，也不似湖幽深，就像一条小溪，它不会引诱你沉溺，只会为你献上溪边草木上的露珠。

这是第一次，他们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彼此。如果不是水开了，也不知道谁会先移开目光。

对视是两个人的沉迷，注视却是一个人的孤寂。林以升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只觉得小腿有些僵硬。

向前需要莫大的勇气，后退则是面对无限的遗憾。他开始后悔，应该早点来，吃完晚饭马上就来，不，应该直接来陪她吃饭。

或许都来不及，应该在许多年以前就来，甚至那时候不需要赶早，只需要守时。

林以升把花放在栅栏的缝隙里。明天清早起来，也许她会看到自己带的花，以为是某个过路人留下的，完全不会想起他，想到这些，他不可控制地留下了眼泪。

这是应该的。

屋内的两人完全不知道外面有人，专心地揉着面，陆宁负责加水，把面和成絮状，庄游负责揉成面团，这是个力气活儿。

花生和黄糖切成碎，馅儿有了，接下来就是包汤圆。庄游不熟练，陆宁让他做没有馅儿的，就是把面团搓圆就行，甚至不圆都可以。

陆宁包有馅儿的，把面团捏一个凹陷，舀一勺馅儿料，再揉紧，搓圆，也不难。

吃完东西坐了一会儿，庄游打算回家，让陆宁关好门睡觉。

走到门口，庄游一眼就看到了插着的花，也一眼就认出了林以升来过，跟上次的花一样的绑法，他没有动，只把栅栏合上，就着月色离开。

庄家今夜无眠，太太在沙发上坐了许久，也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