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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立发的手还僵在空中,好在祁昼还是至少接了他的烟。
这倒是我第一次见到祁昼抽烟,因为少年时他干净到像是天生和烟酒这类东西绝缘。
从我这角落里的位置,只能看到他微微低头,口中的烟凑上徐立发手中的打火机,灰色的烟雾缓缓升腾,从浅淡的唇部向上,模糊了挺拔的鼻梁和灰蓝色的眼睛。
然后,我听到了祁昼终于开口了。
他说:“为什么这么叫我?”
怎么叫他?我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是说“昼哥”这个称呼吗?
这么一说的确有些奇怪,徐立发年纪比祁昼大,而圈里通常也都称呼“某总”、“某老师”,但毕竟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也不值得如今的祁老板一问吧。
“啊?我当年听周灼是这么叫你的,就顺口……哈哈,顺口。”徐立发显然没想道祁昼会说这个,愣了一下才干笑着找到说辞。
“他其实比我大三个月。”祁昼说。
徐立发看起来完全被这牛头不对马嘴的话题搞懵了,“啊啊”地发出了几个无意义的拟声词,代表他在听金主爸爸说话。
“……投商铺可以,但这个地段的抢手程度你知道,市场价格你也应该清楚,不用提浪费彼此时间的条件,我会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给你最合适的位置,”祁昼忽然又自己说回了正题,“如果想清楚了,就把你的投标书发给我。”
这原本应该就是徐立发预期中比较好的结果,听到“最合适的位置”这一许诺,忙满面笑容连声道谢。
就这一两句话,我便明白了祁昼如今的话少和过去有所区别。
少年时他常因不熟悉中文口音,被人孤立,因此更不愿开口。
而如今,惜字如金成了他作为高位者的手段。
但可惜了,我是个在生死间打滚来苟且偷生的虚伪骗子,是曾预见过无数次死亡,又弹指改变人生死命运的预言者。
我并不像别人一样敬畏祁昼的权势,想要卑微地博得垂怜,为了一点施舍而欣喜若狂。
祁昼的权利和地位,只带给了我另一种兴奋。
——征服欲。
如果说先前,我想杀他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如今,这却变成了一种更让我肾上腺素飙升的美事。
徐立发终于意识到祁昼对他找的女人丝毫不感兴趣,他已得偿所愿,自然怕节外生枝,签完单,点头哈腰地陪着祁昼离开。
而我一直在等待的机会终于到了。
我低眉顺眼地去收桌上的烟头和酒杯,端着盘子出去时,正遇到得意忘形的徐立发挡在门口,对着祁昼侃侃而谈。
徐立发为了表示感谢,把剩下的香槟都干了,像是有点喝多了,又回去了熟悉的粤语口音,还搭配了夸张的肢体语言。
而我,就十分巧妙正好被他晃动着的肥硕白胳膊撞到了,我作出大惊失色的模样,托盘一倾——
丁零当啷。
酒吧昂贵的水晶酒杯碎了一地,灯光折射在漂亮的碎片上,像落了一地冰凌。
我仓促慌乱地去捡地上的碎片,手心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涌出,弄脏了大理石地板。
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服务生。果然,徐立发视线滑过我,都没停留一瞬,就继续兴致勃勃地和祁昼表忠心了。
我跪在地上,继续用受伤的手捡酒杯碎片。
徐立发抬着胳膊虚揽着祁昼,高高在上的富人们不会注意地上的蝼蚁,不特意踩上一脚已经算是道德高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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