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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整天,温夏状态都不太好,心神恍惚,注意力也不集中。别人来买水果,结账时,她要借助手机计算器,才能把一百以内的加减法算出来。
晚饭时,大伯注意到她的情绪,以为是高中阶段压力大,宽慰了她两句。
赵雁蓉满脸不屑,难听的话一句一句往外蹦:“我们悦悦不是高中生吗?怎么不见悦悦这样?我看,就是矫情。
“学不下去赶紧出去随便进个厂,赶紧挣钱,不比现在好?”
温夏放下筷子,像个木偶,没什么精气神:“我吃饱了,先回房间了。”
赵雁蓉尖锐的声音钻进耳朵:“说你两句还说不得了!摆脸色给谁看?等我们吃完,记得出来把碗洗了。
“对了,我看你买了条新围巾?花了多少钱?
“景栩是林老太婆家孙子是吧?暗恋人家?我看你那本子上记了,人家能考第一,你呢?
“你知道林老太婆什么人吗?钢琴家,我小时候,在各大卫视上见过她。好像还在那个什么纳大厅表演过……要不是老人家不追求物质,想落叶归根,跑到这个鬼地方养老,你哪有机会接触这些人?我劝你啊,收收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心。”
温夏看向她,目光里夹杂着气愤,第一次,不考虑任何后果地发了脾气:“谁让你翻我东西的?!”
“吼什么?你什么态度!我供你吃供你穿,就把你养成这样!”赵雁蓉把手里的碗扔出去,“小贱人!”
温夏也不躲,瓷碗结实地砸在了她身上,随后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她迎着赵雁蓉的目光,丝毫不惧,眼神也发了狠:“是!你供我吃供我住,我很感激。即使你曾经收了三千块钱,想把我卖给别人……你至少给了我一口饭吃,给我栖身之所,至少我活着。
“可我宁愿我死了!”
比起绝望的活着,她更愿意死在外婆去世的那个冬天。
温夏依旧盯着赵雁蓉:“你既然这么讨厌我,不如直接打死我。我会更感激你!”
平日里的温夏温暾怯懦,他们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像个不顾一切的疯子。
像是被吓到,客厅里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温悦最先缓过神,推了她一把:“看了就看了怎么样!你疯了吧!要死你自己去死!”
毫无防备的温夏被推倒,手重重压在了瓷碗的碎片上,温热的液体流出。
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忽然不想吵下去了。
这就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一地鸡毛又乌烟瘴气。
家里永远都是又脏又臭。
尽管她每天都认真打扫,可没多久一定会被赵雁蓉弄脏。
温夏多希望赵雁蓉是故意弄脏来折磨她,可偏偏不是。
生活习惯就是这样——用完的东西永远不放回原位,用脏的东西永远不清洗,内衣和袜子一起扔到洗衣机……
从她被大伯接来那天开始,每天都能听见赵雁蓉抱怨和咒骂的声音。
每天耳边都很吵。
温夏想起林婆婆家,她去过的次数不多,却很喜欢那里。亮堂堂的,窗帘和桌布都是温暖的橙色,布置得很温馨。
客厅靠窗的地方摆放着一架钢琴,她每次去,钢琴旁边的香薰蜡烛都是点燃的。香气干净而清淡,浸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她想起景栩,想起他在阳光下耀眼又坦荡的笑;想起几个月前雨幕里,同他对视的那一眼;想起公交上和他一起用过同一个耳机,听同一场雨……
她想起很多很多事,那些事美好而幸福,和裹住她十几年的绝望完全不同。
某一个瞬间,她很想爆发,很想跟赵雁蓉歇斯底里的吵一架。
可也只是一瞬,那一瞬过后,她忽然好累。
吵不吵都无所谓了。
因为她怪不了任何人,也改变不了什么。
僵持几秒,温夏闭了闭眼,沉默着开始收拾餐桌和一地的狼藉。
温诚一言不发回了房间,赵雁蓉和温悦出了门。
温夏在厨房里洗碗,温诚不知何时走进来,塞了一个红包给她。
他拍拍温夏肩膀:“夏夏,你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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