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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氏好一些,合规矩地嘱咐些场面话,但也不热切,反而因要装关切而心神俱疲、眉间烦躁。
宾客盈门,怀家父母便松了口气,总算快步离开出去迎客了。
梳妆的小丫头和意玉这几天相处下来,知道她是个好人,不免抱怨:
“主君主母太偏心了,毕竟是亲生的女儿啊。曾经对明玉姑娘出嫁时,他们嘘寒问暖,眼泪都掉下来,到底谁是亲生的,谁是该亏欠的啊?!”
意玉只是和煦地笑笑,看着地板说这已经很好了。
比小时候好太多了,没成饿莩,有饭吃,也没有岁歉灾年,就很好了。
收拾差不多,意玉低下眉目,恭顺地被罩上盖头。
坐花轿前,梅氏看着眼前的姑娘要离她而去,明玉和意玉相貌身形太像了,她还以为是明玉。
不免触景生情,眼泪便止不住,下意识抬脚拉住明玉——
但回头的却是畏畏缩缩,因被她叫住而一脸惊愕呆愣的意玉。
梅氏没了兴致,浮起烦躁和悲伤,但架在这又不能不上不下,便说了个场面话:
“受了委屈,回门那日,和我谈。”
意玉双目微睁。
她慌乱地点点头,而后心乱如麻地看向地,才有了点落实感。
其实还是有关怀在的,是吧。
“多谢,多谢,谢谢您。”
意玉很听话,并没有叫母亲,不愿叫母亲伤感。
梅氏听她说了好多谢谢,双唇微张,最终蹙眉离开。
上不得台面,比不得明儿啊……
算了,她不是明玉。
踏上花轿,摇摇晃晃,行人闲论便都进了她耳朵:
“啧啧啧,这怀家也真是落寞了,几年前嫁名满京城大姑娘怀明玉的时候,那叫一个十里红妆,如今……这排场可太小家子气了。”
“毕竟是一个继室,哪需要那么多排场?怀家再落寞,家底还是有的,无非就是不重视这个从乡下长大的女儿。”
“更唏嘘的,是这新郎官都不回京,凄凄惨惨地嫁过去。”
“哪像娶怀家大姑娘明玉的时候,那叫一个排场,十里红妆。薛将军还用军功求得圣上给自家娘子撑腰,用宫里的人布置的,来往的都是王侯将相,车马辐辏,连拦门给的都全是银票,一个小童拿的都足够中人在东京吃一个月的,啧啧。”
这些话着实是奚落人,更何况是意玉这种才及笄的女子。
但意玉却平静得很,甚至完全不受影响,真如同个闷葫芦一般。
她做姑娘的时候就习惯这种冷落了。
无妨,她对薛洺没有期待,反而只有因年少恩情而来的感激。
她能理解薛洺的愤懑与不满,对婚事的抗拒——
她知自己位卑人贱,自己都唾弃自己,更别说那么高高在上的薛洺,薛大将军了。
娶她,委屈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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