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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晃矩之隐藏得再好,透过他府中的下人许多事都能看出端倪。他在万春宫贪了那么多,行事再朴素,问他的裁缝可知他就寝时穿的是上万钱一匹的香云绸;莫看他在工部还四平八稳,问他的厨娘便知他近来胃口不好……”
“还有晁府的布防也是有讲究的,记住,这等大人物,府中守卫能让你看到的都是陷阱,真正的杀招必然是藏在暗处,你看他近来是八抬大轿,实则他根本不敢坐在轿里,凡出门,必派出三拨以上的人为障眼法……”
“有时候,重要的不是找到证据,而是开平司对他施以重压,重压之下他会乱,乱便要出错,我们就要趁机捉住这点错处,像捏着一根线头把他所有罪证连根拔出来……”
顾经年是刚开始当探子,学得很认真。
虽然开平司这套手段是以“法办”晁矩之为目的,而他想要的是从晁矩之口中探问出真相,两者有本质的不同,但技多不压身,多学些总是没错的。
盯梢的时间漫长而沉闷,常常过了很久就只看到日影在晁府移了一段,即使打探来各种消息,多是些无聊的琐事,要想从中筛选出有用讯息亦是繁琐。
一天天过去,有时亭桥丙传授经验之余,也会聊一聊自己。
“我们是上任镇抚使抚养的孤儿,你看我这样,被遗弃不稀奇,就在城外的亭桥边,我是第三个在那被捡到的,大瑞朝想一统中州,减税让百姓多生孩子,可普通人家养不起残废,我懂的。”
顾经年没嫌亭桥丙出身卑微,道:“我们差不多,你是养子,我是私生子。”
“虽是养子,老镇抚使待我们很好。”亭桥丙道,“我们这批人当上捕尉、缉事的不在少数,我就是不争气,本来长得就矮,武力太差了。”
“好吧。”
“但我们还真是差不多,私生子和侏儒,嘿。”
亭桥丙笑了一声。
两人的关系也就此亲近了些。
盯梢了六天,进展却慢,晁矩之有所防备,虽有探子们扮成仆役,进府打探,却什么也打探不到。
顾经年每天翻看着晁矩之的各种情报,对晁家已是了如指掌,每次亭桥丙问他从晁府进出之人,他都能对答如流。
这天,却有一辆马车停在了晁府侧门处,府中,一个美婢领路、四个仆人抬着肩舆而出。
“你猜猜,要出门的是谁?”
顾经年目力极佳,已看出肩舆上坐着的是个脸色腊黄、病体沉沉的年轻男子,应道:“晁矩之的第三子,晁衡。”
“了解晁衡?”
“二十三岁,字子均,曾就读崇经书院,荫官汋曲县主簿,娶妻柳氏,去年生了一场大病,从此辞官养病。”
“不错,他今日出门做什么?”
“他每隔七日会去杏林阁看诊。”
亭桥丙道:“不错,若晁矩之想与某人联络,有可能会利用晁衡,我已在杏林阁做了准备,这便走了……你继续盯着。”
顾经年眼看着晁衡被扶上马车,忽有了一个想法。
他拉住亭桥丙,道:“我与晁衡身形相似,易典引能把我改扮成晁衡吗?”
“应该能,但探子一般不会乔装成主家人,太容易露馅了。”
这些,顾经年当然知道,但他目标与别的探子不同,他根本没打算立功升迁。
露馅与否、能否法办晁矩之、可能会搞砸这案子,都不在他考虑之列。他只要一个接近晁矩之的机会,打听刘衡的线索以及顾北溟与这些事之间的关联。
甚至问过之后他还要杀人灭口。
于是,顾经年眼神坚决地盯着亭桥丙,道:“你得让我试试,我被调入开平司,为的正是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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