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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箴与崔素娘这般的夫妻,就是在后世都极为难得。
程子安仰起头,微笑着对崔素娘道:“阿娘,阿爹平安回来了,真好。”
崔素娘勉强挤出丝笑回应,是啊,程箴平安回来,就已经是上天眷顾。
随从将崔武家的骡车也赶了过来,与庆川分别驾车出城去接程箴。
崔耀光硬要跟着前去,嗖一下窜上崔素娘与程子安的骡车里。崔文拿他没法子,只能随了他去。
有了崔耀光就热闹得很,他从上车嘴就没停过,崔素娘要分神回答他的问题,脑中乱糟糟的想法,被冲淡了许多。
崔耀光的话密而跳跃,在废话中冷不丁夹着一个问题,令人猝不及防。
“姑父昨日回来就好了,我们能热热闹闹过冬至。哎呀,瞧我这脑子,下雪天路滑,赶路太急了不稳妥。”
“冬至都过了,街头怎地还这般热闹。咦,好些货郎在卖梅花,这梅花开得真好看。姑母,货郎怎地没到九曲巷来卖?”
崔素娘答道:“九曲巷住着普通寻常的百姓,喜欢梅花,自己去采就是,舍不得花钱去买。”
“也是,梅花不能当做饭吃,梅花糕还行。子安你喜欢花吗?不喜欢啊,我也不喜欢,更喜欢果子。那项伯明喜欢花,不对,他不是喜欢花,是喜欢附庸风雅。姑母,大哥长跪不起,他是在求大伯父大伯母答应他与项三娘子的亲事吗?”
崔素娘透过车帘往外看,不经意回答:“是啊,耀祖说要辞了差事,成亲后搬去青州府......”
似乎察觉过来,崔素娘说话戛然而止,愠怒地扬手,装作要捶崔耀光:“你个小滑头,竟来骗我的话。”
崔耀光疲赖拱手讨饶,暗戳戳朝程子安挤眉弄眼,眉毛抬得快飞了出去。
程子安失笑,崔耀光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的问话方式,在办案审犯人时能派上用场。
在崔耀光的絮絮叨叨,崔素娘的懊恼嗔怪中,很快出了城。骡车靠着官道边停下,程子安先跳下车,伸手去搀扶崔素娘。
崔素娘只微微搭了一下,稳稳下了车,掩饰不住的焦急,朝远处张望。
崔文走过来,劝道:“妹妹别急,妹夫很快就会到了。”
城门处向来热闹,官道上不时驶来车马,与出城的车马行人错肩而过。
一辆普通寻常的骡车驶来,在他们面前停下。庆川一个箭步上前,打开了车门。
程箴几乎前后脚,利落地跳下车,面含微笑冲着崔文见礼。
崔文仔细打量着程箴,赶紧回了礼,话语微滞,干巴巴道:“没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程子安抬头认真看去,程箴除了赶路的些许疲惫,举手投足之间,一如既往地洒脱恣意,与往常并无任何的不同。
除了比离家前清减了些,右边脸上,添了一道从眼角穿过颧骨的狰狞伤疤。
程箴容貌生得好,脸上的伤就显得尤为突出。路过的行人见了,不时好奇打量。有人走开了,还频频回头,目光久久停留在那道伤疤上。
崔耀光叫姑父,程子安喊了阿爹,崔素娘一瞬不瞬望着程箴,眼眶霎时就红了。
程箴道了声辛苦素娘,略微严肃了几分,问起了崔耀光与程子安的功课。
崔耀光苦着脸,程子安不依道:“阿爹,你才刚回来,别问这般扫兴的问题,”
程箴佯怒瞪他,这时有个富家翁模样的男子上前与他打招呼:“程举人回来了?”
男子与其他人一样,想要极力克制,目光总是不经意在他脸上掠过。
程箴还礼,道:“原来是夏员外,某已经不是举人,直唤我名就好。”
夏员外扼腕叹气:“真是可惜啊,无疾若非出了这般事情,说不定我们明州府,就能再出个状元郎了。”
程箴客气道不敢当,夏员外摇头,啧啧不断道:“无疾无论品貌才情,在明州府都是一等一的好,赵知府都多次称赞。无疾此次受伤,乃是明州府的损失,赵知府惜才,不知会如何惋惜。”
夏员外说得滔滔不绝,白沫都粘在了胡子上。
程子安眉头微皱,夏员外说得起劲,人胖声音洪亮,明捧暗损,引来了好些人围观。
提出赵知府做筏子,暗讽程箴以前被捧得越高,摔得就越狠。
连他都听得明白,程箴岂能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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