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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厢的门紧闭着,崔耀祖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发呆,屋里安安静静。
程子安还是避开了,沿着东边回廊来到倒座门房,轻轻敲了下门,推开门进了屋。
老张靠着熏笼正在打瞌睡,听到门响抬头看去,见到程子安进来,忙迎上前问道:“少爷可是有事?”
程子安压低声音,道:“老张,我有件事要交待你,你莫要声张。”
老张不禁愣在了那里,程子安以前淘气捣蛋,脾气却极好,成天笑呵呵。
此时的程子安神色严肃,依然圆乎乎的脸庞,竟然生出了一股凌厉之意,令老张下意识站直了,屏着气小声道:“少爷有何事交待?”
程子安道:“老张,你且听我说,不要多话。我要你拿些银子,去一趟府城......”
细细交待之后,程子安强调道:“你注意些,不要露出马脚,让人知晓了身份。此事关乎重大,秦婶都不要透露。切记少说话,说多错多!”
这个时辰赶到府城,来得及出城回乡。下雪天家中牛与驴都关在牲畜棚,添加些清水草料即可。
崔素娘离开时,留了家用的银子给老张,程子安所取不多,银子的事情不用担心。
老张不知程子安究竟意欲如何,但听他安排得井井有条,虽说心中有疑问,程家出了事,他生怕耽搁了,到底不敢多问。
去旁屋与秦婶含糊交代了句,急匆匆套了身厚衣衫出了门。
程子安望着飞雪的天空,深深呼出了口气。
老张与秦婶当年逃难,带着生病的庆川从北地流落到南边,能活下来一家子还没走散,这份本事不容小觑。
程子安现在没什么人用,崔耀光是愤怒别扭少年,崔耀祖就更别想了。
崔文崔武不宜出面,等着筏子递上了门,以他们的狡猾,肯定能抓住。
雪下得愈发大,中午歇息后起来,地上已蒙上白白的一层。外面冷,崔耀光想出去玩,跑出屋,见到空荡荡的村落,顿时没了劲,怏怏回了屋。
崔耀祖神色忧郁,几乎不说话,痴痴望着飞雪,陷入了老僧入定中。
崔耀光找到了乐子,不时捅一下翻书的程子安,“快看大哥,快成痴了!”
程子安头也不抬嗯了声,敷衍的态度,惹来了崔耀光的不满。
“你在看甚这般着迷?”
崔耀光凑上去一看,程子安居然在看《大周律》。
“咦,你就是要考春闱,也还早着呢!”崔耀光想嘲笑,不过见程子安的认真,赶紧忍住了。
没想到,程子安不玩闹的时候,还挺能唬人。
崔耀光想了下,道:“这玩意儿没用,阿爹与大哥都不记得律令,他们说不用学。阿爹常说,衙门断案,谁看这东西。谁有权势,谁就能赢,官身的儿孙犯了事,还能免罚呢!”
程子安仍然埋首书中,嗯了声。
在阶级决定一切的时代,谈律法就等于在说笑话。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律法既然存在,他看到的《大周律》还在不断修正,就表明朝廷试图对人有所约束。
至于要约束谁,程子安不去深究。他能肯定的一件事是,穷苦普通百姓头上,肯定有律法照佛之光。
崔耀光没趣,独自去一边玩了。
到了天将黑时,老张一身风雪回来了。程子安避开崔耀光与崔耀祖,问道:“如何了?”
老张赶紧回道:“少爷放心,全部办妥当了。”
程子安微松了口气,道:“辛苦了,快去灶房找秦婶,喝口热汤暖一暖。等下你不忙的时候,去库房拿坛阿爹的黄酒出来,让秦婶加姜丝,青梅蜜饯进去煮,不用另加糖。”
老张愣了下,劝道:“少爷年纪小,可不能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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