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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元昊应也乐见其成,不算为难娘子吧?”
“不为难。大人不过就是想让我去唱白脸,做那捕蝉的螳螂,自己好躲在后边,一网打尽。”
裴晏笑而不语,算是默认。
她微微扬眉,“倒也无妨,不过得先说好,大人若不信我,也可以从旁听着,但别管我使什么手段。这些人最后也都得交给我,我可不信你那些律令法度,说到底都是官字两个口。”
裴晏凝思片刻,点头应允。
清风拨动湖面,如荡开的镜,反衬了一道光回落在她脸上,映出细细长睫都画上了金边。
鬼使神差地,他又问了句:“那娘子的气可是消了?”
云英睨了他一眼,“气嘛,没消。”
她嘴角微微勾起:“但我们可以走了,再晚,今日就到不了沌阳城了。”
第二十一章直觉
听说裴晏是来查镇戍兵的,顾渊那满脸的褶子顿时挤往一处去,本就不大的双眼眯作一条缝,奉承了半天才招呼县丞沈承带裴晏去户房。
一打开门,浓重的潮气涌出来,卢湛不禁捂住鼻子:“这是有多久没来过人了?”
“县衙背靠鲁山,十余年前一场暴雨走山之后,山泉就改了道,户房便总积水。前些年也说要另寻他处,但县里实在拿不出钱来,也就搁置了。”沈承面带晦色,“其实我县户籍增减,每半年下官都会报呈州府,裴少卿或可在崔长史那儿查阅。”
“崔长史那的我看过了,账做得很好。我想看的是真正的籍册。”
裴晏似笑非笑地盯着沈承:“温广林在凤楼赎的那位娘子,当真是沌阳人?”
沈承知道瞒不过去,便也坦诚道:“沌阳临沔水与大江,水源充沛,县辖田地平坦,本该属鱼米富庶之地。然早年因战乱,水利失修,如今日子虽太平了,可这该修的该建的,这十余年都只在原本的基础上修修补补,实在收效甚微。”
他叹了声:“沌阳失踪者多,原因又不能宣之于众,收些银钱,与人方便,也能贴补县里的开支,虽不合规,但实属无奈。还请裴少卿高抬贵手。”
裴晏了然,自江州城过来这一路他也留心看过了,沌阳的百姓日子过得远比江夏更苦些,就连那城门守将,都是面黄肌瘦的模样。
公门中人都吃不饱,更遑论庶民了。
“这钱是你收,还是顾县令收?”
“我收。”沈承苦笑,“顾县令簪缨世家,岂会为了这点小钱辱了门楣。”
“那真正的籍册,沈县丞可有留存?”
见沈承心有顾虑,裴晏幽幽笑道,“下面办差,总是有些难处的,真要一一细查,鸡蛋里也能捡出骨头。”
“但我此行江州也有些日子了,赵司马的案子没什么线索就算了,眼皮子底下还死了两个人,说不急,那肯定假的。我这人本不爱管闲事,但若自己的差事既没线索,又处处被人使绊子的话,就不好说了。”
沈承敛容凝思,须臾,从角落木架最高处拿出几册来恭敬递上。
“这些是近五年来沌阳失踪农户的户籍文书,下官都一一查访过。”他顿了顿,“经下官之手卖出去的户籍,也都在这上面。”
裴晏笑了笑:“多谢沈县丞。”
卢湛上前接过册子,裴晏估算着时辰也差不多,寒暄几句便借口告辞。
出了县衙,两人去到显正街西侧。
原本与云英与约好酉正在此碰头,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着人。
卢湛越等越不耐烦:“她不会是又要耍什么花招吧?”
裴晏也说不好,只能让卢湛稍安勿躁。
天色暗下来,商户陆续关铺子,一老汉拖着板车自两人面前过,车轮卡进了水坑,溅出泥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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