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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在芳拍一拍他的胳膊:“去吧,快去吧。”
白湖望今日是最无辜的。陆海名仿佛任督二脉渐通,愈是打,愈是来劲。他遭了陆海名一顿无情痛殴,虽带了防具,到底肌肉还是酸痛的。临了陆海名还冲他腼腆地微笑:“湖望,我走了。你早些回去休息。”
白湖望抬起拳头,肌肉牵扯,痛得放下了:“滚!”
严在芳见他龇牙咧嘴,善心发作,与陆海名走一道上,依旧在问:“你确实没有打伤他么?”
夜风懒拂,略有鸦雀鸣声,倒也算静。
陆海名耐心耐烦地:“湖望的爹,是我的拳术师父,”他的声音低,气运丹田的,是练拳的习性:“白师父当年揍我,可是动的真手。”
严在芳不由得哑然,他上下打量起了陆海名,仿佛怕他即刻缺胳膊少腿了:“果然?那得多么痛?”
陆海名听他一本正经地担忧,又如那一晚上,全然没了教师的气势。他低着头暗自地笑,将话头岔开了:“先生,甜甜如何了?”
严在芳脚上滞了一步,打了个小趔趄。
“先生那天找它,急得不得了。想必是非常地喜爱它。”
严在芳想起甜甜,脸上便也有笑。他点一点头:“平日里一个人没有什么事做,跟它作伴,一时间也习惯了。”
陆海名侧过脸去:“师母没有跟着先生一道来么?”
严在芳垂着眼睛,仿佛说漏了嘴一样地,笑还在脸上,却不讲话了。他踏上落地的叶,脆响,当作是应答。
陆海名看着他的眼角,弄不清自己是否讲错了话。
严先生是否是孤身一人呢?
他的头脑里陡然生出这个问题,这很奇怪:关他何事?然而这问题水漂葫芦瓢似的,他按下去,便又浮上来。
他不知不觉地落在了严在芳的身后。
严在芳低着头,专心踩他的叶子,他的行迹诡异,哪里的叶子多,他便往哪里去。他神游天外地,却忽然被陆海名抓住了。
陆海名三步并作两步,在后边儿,用力将他的手按着:“先生,我汗都吹干了,你的毛巾要捏到什么时候?”
严在芳显然是愣住了,他良久才转过身来。他的眼镜片明白他的处境,恰巧地反了月亮光,替他做出了镇静的伪装。
“这是、这是狗的。”严在芳话赶话:“我来之前,给它洗了澡。”
陆海名被这个由头惊奇得笑了。
他松开严在芳的手,善良地答应了:“先生晚上洗狗,当心它感了冒。”
严在芳胡话说到底:“是,天气太冷,它又好动,水四处地溅……”
陆海名点着头,走到了严在芳身边儿,与他并肩了:“原来如此,这倒很难办!”
然而严在芳这个人,说不了太久的假话。他将毛巾攥起来,不多久便真诚地絮叨:“好动是好的,我不爱太静的,它叫一声,我总觉得家里热闹一些。且狗又通人性,我和它讲话,它竟也像知道一样地……”
严在芳讲了一半,好似觉得自己啰嗦,略有些不好意思:“——让你听我这个老人家讲些闲话。”
陆海名听了一半儿,未曾想严在芳实在孤单,却又听他如此自我贬低,立刻站住脚,低声地对他讲:“先生不要胡说,我看先生风华正茂。”
严在芳笑了出来:“陆同学,你说我的好话,也没有什么好处。”
严在芳笑,陆海名便侧脸看过去。
他想这便是好处。
严在芳的皱纹淡淡地从眼角溢出来,这纹路里有他的历史,此刻月光漫漫,给他的过往敷了白的脂粉,使陆海名看不分明了。
这两个人并行不多久,便走到丁字路口。
陆海名便面对着他,鞠了一躬:“先生,回家时候小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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