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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学校回来,钟敏就开始发烧,头也痛的厉害,潦草吃了顿午饭就去上楼睡觉去了。中途钟景又给她量了次体温,烧到度,于是把人喊醒喂了颗退烧药下去,才由着她再睡一会。
药效发作,体温褪下去不少,只还有一点低烧。钟敏看起来睡得并不怎么安稳,翻来覆去了几次,脸红红的,额头上渗了点汗。
秦姨不在,钟景一下午也脱不开身,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拿了过来,坐在旁边的沙发椅上一边回着工作信息,一边还要关注着她的状况。
临近傍晚,钟敏还没有醒,钟景忙完了工作上的事情,取了条热毛巾来给她擦了擦脸。她睡了一身汗,额角湿漉漉的,细软的绒发乱糟糟贴在脸上。可能是因为热,翻身侧了过去,一只手压在被子外面,腿也从被子里伸出来了,光溜溜的半截小腿蜷曲着露在外面。
钟景捞过她的手臂,温热的毛巾覆了上去,沿着小臂往下,细细地擦拭干净她手心的汗渍。
妹妹的手比他的要小得多,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手指纤细的仿佛一折就要断。钟景想起她刚开始学走路那会,那会她的手比现在还要小得多,只能勉强牵住他的一根手指。他有时候带着她在后院里玩,母亲在一旁笑着,看着妹妹牵着他的食指,咿咿呀呀,晃晃悠悠地蹒跚学步。
时光总是一瞬即逝,不经意间,十几年就这样过去了。属于他们的记忆有很多,从小到大,点点滴滴的日常数之不尽——除了他去念大学的那几年。
那几年他在隔壁的城市,虽然离家很近,但回的次数却不是很多。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整日忙碌于社团与交际,偶逢假期,更有诸多朋友约他出去小聚,因此对妹妹的关注实在不够,只觉得每次回去一看到她,就好像又变了好多——头发长长了,个子抽条了,圆圆的脸变尖了,却唯独没有看出来她眼神里那星星点点的无措与恐慌。
手掌上潮热的感觉把钟敏给闹醒了,她在枕头上蹭了蹭,不情不愿地睁开眼,含糊地问:“几点了?”
“五点。”钟景伸手拨开她脸上的碎发,“头还痛?”
“有点。”
钟敏摸来自己枕边的手机,又听见钟景问:“晚饭想吃什么?清淡点?”
“嗯……都行。”
刚睡醒,视线都有些模糊,钟敏眯着眼看着班级群里+的消息,逐条翻阅,终于知晓了今天发生的那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行凶者是跳楼女生的哥哥。报复杀人,现如今已经在警察局里关着了,后续还要面临牢狱之灾。毕竟法律无情,讲究一个公平公正。
那张原先被人诟病猜测的合照,最后也不过是人家兄妹俩日常的一张照片而已。在镇上工作的哥哥抽空来看望独自一人在市里念书的妹妹,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小事,却无端的引发了无数恶劣不堪的猜想。
“在看什么?”钟景问。
钟敏划着屏幕,看得出神:“就上午那件事……”
钟景闻言顿了会,而后从她手里轻轻抽过手机:“不要看了,下楼走走,等会吃晚饭。”
钟敏看了他一眼,也没多说什么,顺从地起了身。只是脑袋还有点昏昏的,身体一动,脑子里就像有一桶水在里面晃,翻腾得人有些恶心。
她捂着头在床上坐了会,小声嘟囔着问:“你说,他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赔上自己的下半生,为一个已经死去的妹妹伸张所谓的正义——这值得吗?
可值不值得这种事情,唯有当事人自己可以评判,外人再如何代入,也体会不到其内心痛苦的分毫。
钟景想了很久才回答她:“可能……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再多的补偿也无法将一切恢复如初。死去的人不会再复生,饱受摧残的心灵永远落着一道疤,无辜的受害者也会声名狼藉,从此被人议论纷纷。流言伤人,人心总是最难测,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去面对,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最安全的保护。
发生过的事情无法忘记,阴影会伴随人终生。律法冰冷,公平之余,又常常显得不近人情。一条鲜活的生命,绝不是几年刑期,一点经济补偿就换的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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