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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第1页）

叶深和高黎明再见面时，两人呈现出截然不同的两种状态。前者的情感与事业顺风顺水，显得容光焕发，后者则面露倦容，眼下蒙着淡淡的阴影。

高黎明泄愤般狠狠搂住叶深的肩膀，咬牙切齿地送上迟到的生日祝福，叶深笑着抬手，递给他一袋纪念品。

“看看这个吧。”高黎明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精致的卡纸。

叶深扫了一眼，他不懂德语，却一眼就认出了那头熊。

“黎明，这是？”

“主竞赛单元展映，剩下的你自己看新闻。”

高黎明把电脑推过去，不再理他，一心翻看那袋纪念品。那是一套日本画颜料，他知道那是送给自己妻子的，叶深记得她正在美院进修工笔重彩。只是翻来翻去，除了颜料，便是一些孩子喜欢的糖果点心，高黎明顿时有些沮丧。

“我的呢？”

叶深没有回应，他望着显示器上的新闻，有些难以置信。

“所以你们抓紧准备啊，运气好要露脸了。”

“入围而已，不用这么张扬吧？”叶深刚刚反应过来，一脸虚伪的淡然，“你怎么不告诉何时，偏来找我？”

“我的心态还没好到那个份上。”高黎明语气酸涩，“我的呢？我老婆孩子你都替我照顾到了，你老板我的礼物呢？”

叶深笑了：“我过生日还要送你东西，太过分了吧？”

但他还是从上衣内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高黎明拆开一看，是张旧电影票，上面有几个潦草的汉字，和一行假名拼音。

“这是什么玩意？黑什么……A-ki-ra、Ku-ro-sa……我操！”

“假的，”叶深被他的夸张表情逗笑，故意撒了个谎，“我自己造的。”

“我就说，你上哪去搞黑泽明的签名……”高黎明嘴上顺着他，手上加倍小心地把电影票收起来。

叶深确实没有给他买纪念品，这张签名是他的个人收藏，但他没有解释，高黎明为他们做的一切，远远值回这张票。

可高黎明却收起笑容，疲倦再次回到脸上，他拍了拍叶深的肩膀：“好好准备，我给你们安排行程。”

他们的电影注定无法被体制内认可，只得出国参展，不想却一再有所斩获。媒体也乐于炒作这种反差，以及他们之间扑朔迷离的关系。

这次他们带回的是一只最佳男演员的银熊，最高荣誉颁给了政治正确，引起不小争议。

何时没有感到遗憾。

从日本回来后，他的心态好了很多，入围已经是一种认可，更何况殷于野终于获得了自己的成就。尽管这个货真价实的影帝太过低调，获奖消息没过多久便被年轻偶像的绯闻淹没。

小成本电影很容易收回投资，获利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移情》的票房数字并不十分出众，却给何时的创作带来一个良性循环，使接下来的工作都有了充足的资金。意外的是，高黎明却没有他们想象中那样高兴，拿到他自己那份收入就匆忙飞回陕北，连叶深也不明就里。

殷于野的父母也早已从西藏回来，他们带回大量照片和视频，老爷子每天在家里剪短片，玩得不亦乐乎。殷于野把那只银熊带回家，殷要武挑着眉毛研究许久，才面色复杂地把奖杯放下。

“当年张导去柏林，以为能拿个金熊，结果也只拿回一个银熊。不是导演奖，也不是演员奖，是个技术奖，颁给了我们的总摄象。”殷要武叹了口气，“那时候我还年轻，以为自己努努力，也能拿到奖，结果——”

他点上一支烟，抽了半支才继续道：“那就是我这辈子能做到的，最接近银熊的高度了。”

“爸，我还能做得更好。”

“你这是安慰，还是想气死你老子？”

殷于野笑道：“您都这个岁数了，还能有那心气，我比不了。”

“不跟你扯了，”殷要武几口干掉剩下的烟“说个事。”

殷于野连忙正襟危坐，等待领导指示，却听到这样一句话：

“我跟你妈想把房子卖了。”

“你们要用钱？我那儿还有……”

“我们要去环游世界。”

“爸，别逗……”殷于野笑得勉强，“出去玩还上瘾了？至于把房子都卖了？”

“没逗你。”

“那，真的啊？”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