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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颔首:“太子妃客气了。”
待跟着拒霜一同去到外殿,东宫六局的管事们乌泱泱跪地请安时,素筝姑姑原以为这一派天真的小姑娘或许压不住宫里这群老油子。
没想到拒霜从问名、训话到放赏,一套恩威并施的流程下来,竟是有条不紊,大大方方挑不出半点错处。
素筝暗暗纳罕。
待到六局管事退下,素筝也准备告退,拒霜却热情无比,真拉着她请了一碗荔枝冰饮子。
直到回了永乐宫,素筝嘴里仿佛还残留着那甜丝丝的荔枝香,在皇后面前更是止不住地夸。
“我们可都小瞧太子妃了,她虽然年岁小,但规矩学得好,御下手段也不差。您派奴婢去给她压场面,奴婢半点劲儿没使,还白捞了一碗冰饮子呢。”
皇后搁下书册:“她倒是个内秀的,我白担心了。”
“哪里是白担心,太子妃知道您惦记她,高兴得很,一个劲儿叫奴婢回来替她岑恩呢。”
素筝给皇后捏肩:“奴婢夸她接见宫人有模有样,她也不瞒着,说是来长安前,肃王妃教她管了一个月的家,还叫她操办了好几场筵席,这才有了些经验。”
皇后勾了勾唇,“看来临时抱佛脚也挺管用。”
素筝颔首:“可不是嘛,奴婢瞧太子妃是个聪颖的,便是不懂,教一教也都会了。”
“瞧你这点出息,那小姑娘一碗冰饮子便把你给收买了。”
皇后说着,清丽眉眼间也晕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不过那笑意很快又匿去:“你开始说,述儿出了慈宁宫,就撂下她去藏书阁了?”
提到这个,素筝笑意也微凝:“是。”
皇后蹙眉:“这孩子,小时候还不觉着,怎么长大了却……”
这皇家父子俩是两个极端,一个太重儿女情长,一个却是生性凉薄不问风月。
太子从未见过她这番模样。
从前打闹惯了,她着急的时候也会控制不住眼里的泪,可眼下她委屈得像个小花猫的样子,他只想把那眼尾的泪尽寸舔舐干净。
他是自愿上钩的。
就像以她为轴心的地方,无形间有根长长的丝线,线端那头紧紧勒着他的脖颈,无论她在何处,他都会不受控制地朝她所在的轴心折返。
“别哭了,孤给你亲。”
第70章吻泪
摇摇晃晃起了路的马车行驶在大漠里。
车厢内,昏黄的天色照尽跟前人完美的轮廓线,忽明忽暗。
岑拒霜梨花带雨地看着俯下身来的太子,不知怎的眸中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像是这些日郁郁寡欢的心绪有了突破口,尽数涌出,潸然的泪水打湿了整张脸庞。
她瞧见太子厚颜无耻地侧过了脸,将那光洁的脸颊递到了她唇边,仅离了几寸的距离,颇有几分邀功请赏的意味。
岑拒霜恼声说着:“谁、谁说要亲你了……”
她的气还没消呢,怎么又便宜他?
“不亲孤?”裴述虽在漠北镇守三年,成了赫赫有名的武将,但他的书法乃名家亲授,外加他天资过人,悟性极高,书法自成一派,自小便得到太学院诸多大儒的赞赏。
因此虽然他不专攻书法,但其功底并不弱。
窄小的房间,雕花的木门紧闭,唯有岑拒霜一侧的窗户半开着,不断涌动的风夹带着些许碎雨,吹起岑拒霜轻柔飘逸的裙摆,并时不时沾到书案上。
初夏时节,院子里绿意盎然,疏于打理的树枝四处蔓延,有几枝甚至探到了窗边上,在末端开出一朵洁白而朴素的小花。
岑拒霜肌肤雪莹,但脸颊处却像是抹了胭脂一般嫣红,长而密的睫毛微垂,盖住了紫灰色的瞳仁。
细手执笔,亭亭玉立。她于窗台洗笔,这场景自成一幅画,比裴述所见的任何一副仕女图都美。
然而,裴述却无心欣赏这道美景。
自他让岑拒霜去写字之后,就没有挪动过脚步,静静地站在那里。只是,他眼底沉沉,目光从没离开过岑拒霜。
在裴述的注视之下,岑拒霜心跳如雷,脸上烧红,竟觉得有些晕晕乎乎。雨天湿滑,笔杆又十分细长,她甚至有些拿不住笔。
他的目光犹如实质的火焰,每一道视线落到岑拒霜的身上,她都觉得那处被火烧过似的,让她浑身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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