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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鸿没说话,但能听见周昶那边悉悉索索的声音。
整理完了,周昶望向电梯的门,经鸿也是。电梯门是不锈钢的,有一点点的反光,但看不分明,只倒映着两个人模模糊糊的影子,他们反而可以放肆地看。
漫长的沉默中,专用电梯终于落到一楼。
经鸿走到前台对面,没说话,只用指节敲了敲前台桌面,又指了一下后面的伞,前台接待立即将一把雨伞递了过来。
经鸿刚一皱眉,想泛海的前台接待竟这么没眼力见儿,周昶便打了个圆场:“一把就够了。我直接开回清辉楼里,不拿泛海的东西,不占泛海这便宜。”
经鸿顿了顿,说:“那走吧。”
二人走出泛海园区。小雪还在轻轻地飘,天地宛如被净化了。
泛海的伞是深黑色的,长柄,带着一个木制手柄。经鸿的手轻轻握着,带着周昶在路沿上走。因为姿势,皓白衬衣露出一截干干净净的袖子,上面一颗镶着钻的金属袖扣闪闪发光。
雪好像将两个人与外面世界隔离开了,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
一辆摩托突然经过,周昶捏着经鸿上臂轻轻一带、一扯,两个人避开几步。
之后周昶却没立即放开。闪开后,过了几秒,他粗长有力的五指在经鸿的手臂上收了收,与刚才一样,经鸿的西装上也立即凹进去了几个指印、出现了几条皱褶。
“……”还经鸿没等说什么,周昶的手就放开了。
经鸿本想拍平一下的,但一想到刚才电梯里头那种幽微的气氛,便放弃了。
“小心点儿,”周昶望着外卖小哥头上鲜艳的头盔,说,“经总要被泛海投的送餐平台的骑手给撞了,就不好了。”
“……”经鸿说,“还行,没撞着。周总不到处八的话,没人知道。”
周昶撩撩唇:“到不到处八的,那可没准儿,得看心情。兴许哪天就给经总抖落出去了。”
经鸿也一哂:“周总这嘴缺把门儿的。”
走了一段,周昶突然道:“今儿还挺冷的。”
“是,”经鸿也同意,“周总胃里那杯温水应该已经变凉了。”
“可不,”周昶随意地搭着话,“又不是酒。一杯下去浑身都烫。”
经鸿淡淡地道:“假的。表皮上的血管扩张,血液涌到表皮上头,核心体温反而降低了,酒精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么,”周昶语气也波澜不惊,道,“我倒觉着,某些时候,酒精真是好东西。”
经鸿觉得周昶故意在把话题往那一天引,先是蝶泳,又是酒精。一次可能是意外,两次就不是了,尤其对于周昶这种人——周昶如果那么容易犯错,他就不是周昶了。
周昶今天打破了两人此前的默契。
经鸿静静等着,脚下的雪发出轻柔的声响。
果然,过了会儿,到了一个略微安静的地方后,周昶用他一贯带着磁儿的声音问经鸿道:“经鸿,要不要在一起?”
经鸿心里猛地一跳,表面上却八风不动,问:“什么叫‘在一起’?解释一下这三个字。”
周昶望着远处,声线同样平平稳稳,说:“‘红尘俗世,痴男怨女’的‘在一起’。”
这同样是马尔代入曾发生过的对话,而且就是那一夜的前奏曲。那个时候,望着场下一对对跳舞的夫妻、情人时,周昶说过一句“红尘俗世,痴男怨女”。
“我后悔了。”周昶又说,“我不打算这样结束。”
经鸿沉默了下,最后终于再次拒绝:“不了,谢谢。”
没到那个程度——没到那个非与清辉的执刃者搅合起来的程度。
“后悔”,经鸿想,这是一个对于自己非常陌生的词儿,他相信对于周昶也是一样。因为没意义。过去了的就应该过去。
到处都是车,湿漉漉的,流矢一般地飞过去,地上的雪脏兮兮的,与泥土和作一堆。
“好。”周昶颔首,也不纠缠。
有那么一瞬,周昶舌尖凝着些话,却没讲,声音沉在喉咙里。
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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