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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过片刻,她就听到了戚照砚说:“殿下说过,廷英殿之上,你我是君臣,没有说过出了宫禁之后,臣斗胆……”
荀远微忽然转过头来看向他,带动了发髻上的步摇晃动:“斗胆什么?”她定了定神,看向戚照砚,“你也曾同我说过,先君臣。”
戚照砚默了默,有意地略过了她的后半句,只说:“臣斗胆,请殿下同度上巳。”
上巳节,按大燕的习俗,应当是想互通心意的郎君和娘子一起同游踏青。
荀远微攥了攥手,稍稍往后撤了一步。
因为方才她和戚照砚靠得实在有些太近了,近到似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一般。
她怕自己一时没有遵守好自己划给自己的君臣界限,怕自己反悔,怕这段时日的隐忍都付之一炬。
见荀远微做出这样的动作,戚照砚又不自主地往她腰间看去。
那里原本是挂着自己赠与她的那枚木雕糖葫芦的,此时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他不由得开口问道:“殿下不是说对那只木雕糖葫芦甚是喜欢吗?”
荀远微只应了声:“嗯。”
戚照砚舒了口气,问道:“臣记得殿下之前是戴在身上的。”
荀远微克制着自己的语气,极力地让其听起来没有什么波澜:“我收起来了,”说完这句,她像是又怕戚照砚多问,又补充了句:“这毕竟不合礼制。”
“不合礼制,殿下指的是共度上巳,还是佩戴那枚木雕糖葫芦?”
荀远微回答:“都是。”
此时她的鼻尖已经漫上了一层酸涩,心中更是一番天人交战。
细风拂过发梢时,她听见自己说:“你如今既然是御史中丞,所言所行,也得多多注意,君臣同游上巳,传出去,终究是要惹人非议的,为了你的清誉,还是早些离开吧。”
她说完便再次转身,提起裙角,步履有些匆忙,想要早些回公主府,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她万万没想到,戚照砚会伸手直接攥住她的小臂。
她的步子顿在了原处。
这次戚照砚不是像从前的许多次那样,只是揪着她的袖子披帛不不防,是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袖,抵达她的皮肤,更往深处,抵达了她的心间。
荀远微深吸了口气,“放开。”
身后之人的动作并没有松开。
荀远微想到,自己住的这片,到底连着朝中的许多高官重臣,她最终还是回过身去,看向戚照砚。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然看到戚照砚的眼睫上有一颗小小的晶莹。
那一瞬,她再次清楚地感受到了痛感。
“你……”
她开口,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戚照砚开口道:“殿下怕人非议么?”
荀远微自然是不怕的,她是长公主,别说和哪家郎君亲近了,即使是豢养面首,也不敢有人多说一个字,她担心的,是戚照砚的清誉。
故而她没有回答戚照砚这句,只道:“难道你想被人冠上‘媚上’污名么?”
戚照砚闻言,忽然扯了扯唇角,松开了荀远微的手腕。
他心中想的是:那也要看媚谁。
于是他抬眼看向荀远微,神情中隐隐有着孤注一掷的勇气:“臣这几年所遭受的非议,并不差这么一次,这些对于如今的戚照砚来讲,也不重要。”
荀远微却避开了他的目光,稍稍往后退去。
但她万万没想到,这个素日里对她恭敬、温顺到极致的臣子,此刻竟然往她跟前逼近了半步。
她又往后退去。
但她退一步,戚照砚进一步,退两步,戚照砚进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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