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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姑娘,送你!”
他远远丢来一个香袋,刚好砸进贺重华的怀里。他们一行少年,包括贺重玉这个半大孩子,唯有贺重华穿着一身雪色宽袍。
鹅黄缎面,一面绣着福,一面绣着和,里面塞着百结香的花瓣。百结香从四月初开放,花期只得两月不到,香气浓郁,天然芬芳,是做香袋的好材料。这种香袋起初是青年男女聊表情思的,后来风气开放,即使路边随手送给自己顺眼的郎君、娘子也无不可。
贺重华提着香袋,不像寻常男女要么羞羞怯怯,要么冷不做声,出乎身边一众刚认识不久的堂兄姐妹预料,她笑意晏晏,朝着那郎君反吹了声口哨。郎君哈哈大笑,随即拉动缰绳,马蹄渐远。宜兰他们好似重新认识了这个长得天仙似的妹妹。
…………
贺重玉坐在溅星池边,来回拨弄着清澈微寒的湖水。此刻姐姐重华正和堂姐宜兰交谈起来,贺重玉在贺家大宅里面还没发现,这位兰姐姐话语如此繁密。湖边的人都在放莲灯,而贺重玉就好奇地看他们放完一盏又一盏。
“你怎么不放莲灯?”
一盏十二瓣雾粉色莲灯举到贺重玉眼前,灯烛摇曳,光影晕黄。
贺重玉抬眼看见一个靛蓝锦衣少年,少年把莲灯往少女面前又凑近些,清亮如水的眼睛蕴着笑意。
“这是给我的?”贺重玉指了指自己。
“我眼前还有旁人么?”少年一手提着莲灯,一手在青石阶上掸了掸,坐在了贺重玉身边。
贺重玉没想起有在哪儿见过这少年,她接过莲灯,也不放入湖中,只提在手里,让它在风里微微摇晃。
“我好像不认识你。”
“平江,船上,这一箭是你射的吧。”他摇了摇手里的木箭,笑得像只闻到肉味的傻狗,“真巧,我们又遇见了,我可算看清楚了你的样子。”
少年难掩兴奋,“谯州的莲灯节可热闹了,我磨了母亲很久,她才愿意放我来看热闹,原本我们不是在谯州下船的。”
起初他只是对从船舱向外射出这一箭的少女有些好奇——他隐约透过木格花窗看见的少女的面容。这分好奇在见到甲板上的死尸时更甚,伤口自下颚穿透后颈,粗壮的脖子上只留了两个浑圆的洞口。真漂亮的手法,他啧啧赞叹。
少年举起刚刚从栏杆上拔下来的木箭,上下比划,口径差不多,就是力道比不上,这样致命的贯穿伤应该是铁箭头造成的。可他翻遍尸体也没找到那支箭。
母亲说萍水相逢,不应打扰,可他再三思索,却觉得天意如此,可以认识。
但等少年忐忑地敲门时,却被巡船的仆役告知,这家人昨日傍晚就下了船。
“他们是在谯州下的船?”少年焦急盘问。
“是是是,正是谯州青石矶码头。”
少年难得这么在母亲面前期期艾艾。
“倒也不难,下个渡口换快马,不过半日就能到谯州。”夫人端着茶杯,也不喝,不停地拿茶盖刮着茶盏中的浮沫。
“我也是这么想的!”少年眼睛刷地一亮,声音都高昂起来,“我听见船夫吆喝说,一个时辰内就到南塘渡口了。”
夫人噗嗤忍不住大笑,她直拍大腿,一点高门贵妇的风度都不要似的,笑得前仰后合。
少年耳朵红了一片,却生生忍住羞赧,追问道:“母亲可知那家人的身份么?”
夫人朝儿子一挑眉:“我是仗义相助的,也不是盘问搜查的,哪里能知道?”
谯州那么大,人海茫茫,或许那女孩儿就藏在哪家深院并不出门,下一次见面不知何年何月。少年只记得曾经看过的话本里说,人间的缘分起初都是上天牵的头,能不能握紧就看自己了。
少年在溅星池边枯坐两晚,在第三晚,于辉辉灯火映照之中,一眼瞧见了曾在清澈月光下相隔花窗惊鸿一瞥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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