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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陋的茅草屋内,一个面黄肌瘦的姑娘焦灼地坐于床边。床窄窄小小,很破烂,连上头铺的被子也旧得发黄,薄薄的一条,也许洗得太多了,棉布都要成了纱。
她黑黑粗粗的手指握着把蒲扇,蒲扇很粗糙,表面各种坚硬的小刺。她仿佛早已习惯,也不觉得扎手,有一下没一下给躺着的小丫头扇风。
忽然外边传来洪亮的叫喊声:“大丫,出来搭把手哦。你爹在田里还等着送饭哩!”
这姑娘一边扭头应着,一边不放心地看向床上:“娘,小妹还没醒,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家里啊。”
一个妇人闻声走进来,她刚干了活,手上沾满水。她胡乱用一块烂布擦着水珠,歪着头伸长了脖子看:“咋的?还没醒?这可咋整?不会脑壳子摔坏了吧?”
姑娘忧心忡忡:“不晓得哈。大夫说别的也没伤着,就是头上一个大包,流了好多血。有没有事也要等小妹醒了才晓得。”
妇人黝黑的脸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没法子了,等着罢。我就说秀才家的那个儿子,不要同他犟嘴。他哪是好惹的?这下遭人打了,就当长记性了。不过也是,那杀千刀的也忒毒了,怎么下得这狠手?”
姑娘忿忿不平,咬牙切齿道:“这事不怪小妹。都是那狗崽子烂了嘴的,说些不干不净的话。小妹又是急性子,哪里忍得?”
妇人长叹一口气,匆匆忙忙转身向门外走:“不说这个咯,你赶紧的给我搭把手,你爹还等着呢!这大热天的,田里庄稼都要旱死了。我还得挑水,一个人忙不过来。你把门带上,跟我去送饭,饭在灶上。二丫不会有事的,这天晒死个人,谁闲得慌过来?”
姑娘抹了把汗,跟上去。娘俩麻利地拾缀完东西就当着日头下了田。
周南絮觉得耳边一阵吵闹,又听不分明在吵些什么。她痛苦地睁开眼,浑身又热又痛,汗淋淋、黏糊糊的,难受极了。
她挣扎着要起身,结果脑袋像挂了千斤坨,昏昏沉沉迫着她又倒下。她不禁难受地呻吟,伸手抚摸头顶,却摸到了一圈纱布。纱布也不知是被血还是汗浸得发潮,只觉得粘手。周南絮恍惚地睁大眼睛仔细瞧着手,没看出来有血,倒发现自己的手指变得像个小萝卜丁,短短小小,棕黄色的。
她顿时吓得一个激灵,记起了失去意识之前的一切。她被婆婆击中了脑门。再然后,就是眼下了。
可是……
周南絮找不到镜子,又虚得很,爬不起来,她只好对着这具身体粗略打量。但无论怎么看,都和她小时候全然不同。这根本不是她。
明明先前还是身穿,她还纳闷这天海镜竟有时间回溯之法;这回显然她成了另一个小女孩。且不说借尸还魂之法早已失传,即便这幻境真有这通天的本事,她也没死啊。
莫不是她自始至终都是在梦中,梦境会由着她的心而变。她先前因为月容大受刺激,这次便直接变成了个普通的乡野小姑娘。
周南絮越想越对得上。接着她又一次试图感受灵气,果然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她叹了口气,暗道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就是不知道她身在何处,但愿在她伤好之前不要遇见什么岔子。
许是头还痛得厉害,她不多时便再次昏睡过去。直到再迷迷糊糊醒来,看见有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姑娘。她见自己睁开眼,喜不自胜,激动得从床边蹦起来,兴奋地叫嚷:“娘!娘!小妹醒了!”
周南絮尚未反应过来,便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一张和善的面庞映入眼中。这妇人伸出干燥粗糙的大手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脸颊,又小心翼翼轻触额头的纱布:“二丫,咋的?还疼不?”
大概说的当地方言,口音很重。周南絮只能努力从中辨别出只言片语,然后她突然愣住。
她发现自己虽然不知怎么得来了这样一个身份,却没有半点关于这个身体的记忆。她好像只是套着这个躯干的外壳,除了没法修炼,她根本没有任何变化。她甚至不会说她们的方言。
周南絮憋了半天,兀地从口中蹦出一句:“我没事。”
那姑娘一怔:“小妹,你又去秀才那儿偷听他念书呢?”
周南絮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况且这秀才又是谁?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幸好这妇人替她解围:“算啦!算啦!二丫喜欢说官话就随她吧。醒了就好,还要不要再请大夫来看看?”
周南絮勉强听懂了,她脱口而出:“不要,我没事。”
对面两人犹豫地对视,请大夫是很花钱的,家里本来就穷得没几个子儿了,这回若不是小丫头伤得重了,怕人没了,也不会请大夫来看。在家躺着不干活养养就算滋润的了。
周南絮看出她们想什么,再次表示她不要大夫。两人便顺势应了。接着做娘的出去干活,大女儿留下来陪着说会儿话。
周南絮费劲地猜测方言的意思,然后适当提问,假借着脑袋伤得狠了,一时半会记不清东西的名义,竟真叫她套出来不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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