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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世宇说完对台下失望的叹息置若罔闻，继续道，“这毕竟是我们的首次SFT计划，为了设置一个标杆，我们也不会放低入选门槛。二十只是我们认定的一个比较可能的虚数，可能没有达到，那么如果存在第二期我们会将这个数字调低；反之或许这一次接收的创业团队实际数目要高于这个数字，那就代表每个团队都有打动我们的亮点，并看好SFT的发展，将在之后计划中扩大预设数量。”

“关于您提到的占股比例问题，能请问为什么选择一刀切的方式吗？”女生问出自己的疑问，又怕语气太尖锐引来对方的不满，“我是指，每个项目的未来发展和价值必定是不等的，不是吗？”

“对于这个问题，我建议不要把SFT单纯看成一家简单的投资机构，实际上我相信如果有过创业经验的团队，他们最关注的或许不是这五亿资金，而是我允诺提供的其他支持。”成世宇冲着女孩笑笑，她当然不会因为这么一个意料中的问题情绪起伏，实际上难道传闻中自己是个情绪易怒的家伙吗？

不该是最亲近和善的老板才是吗？成世宇内心腹诽着，嘴巴却继续回答着她的问题，“不如将我们理解成你的合伙人，实际上在帮助公司快速成长上，SFT能提供的助力可能比合伙人还靠谱。”

“但如果我们的公司在后面的天使轮估值远超于这个价格呢？”这次站起来的学生、应该是学生吧、年纪显然要成熟一些，可能并非是本科生又或者是服役后读的书。

听对方的关注点都放到天使轮去了，成世宇挑眉有些好奇问道，“方便透露您目前项目团队的研究方向吗？”

这其实是个挺好的让成世宇记住的机会，况且她只是询问了笼统的方向又没有盘问细节，但对方脸上流露一丝尴尬而非迟疑，成世宇懂了，这大概是还没有方向纯粹好奇问问的意思。

“不过确实，不要轻易将你的灵感实际成形前分享给其他人知道。”成世宇帮他圆了一句，之后回归到他最开始的问题，“我始终认为天使投资最需要考虑的并不是项目本身的估值，纯粹从我个人角度来看，在这一阶段最重要的是创业团队需要明确，让项目从零到一落地实现究竟需要多少钱，与此同时团队愿意出让、能够出让多少股份，我个人认为这是创业团队优先需要想清的。”

“一方面你们要有充足的钱预留出来做产品和后续推广，并撑过在下一轮融资到账前的至少六到八个月时间。”

成世宇在这一年里实在是见识到太多太多，很是诚恳给台下的学生们讲一些他们此时可能觉得无关紧要的建议，“另一方面你们也确实要留出足够多的股权保证创始人对公司的控制，以便后续换取更强的合伙人或者完成后续的若干轮融资。”

“所以大家应该也发现了，如果团队本身拥有足够的启动资金，那理所当然不需要考虑STC，我们都不会是对方的首选。”

“但这同样代表，如果你们没有被接收进SFT计划，却也可能将得到以明宇投资为代表的几家投资公司的看好——你也可以将之理解为一个近距离接触到投资机构的机会。”

*

目前的SFT计划将20个入选团队分为四个组，每个组后续会有2、3位导师来全程辅助指导，帮团队提供产品定位的建议、解决问题和对接资源。

成世宇已经将SFT的存在宣传出去，她现阶段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等到后面也就是材料筛选完的面试阶段需要成世宇出席——她知道可能到时候那些人会怀疑她的专业能力，但没有办法，毕竟她才是最终决定掏钱的那个人。

“会长，这是最终确定的合作协议和合同文件，明天现场签署就会按照这个版本，我给您打印了一份。”

负责海力士收购事件的文素子在此之前全程跟成世宇同步，会长十分看重这次收购，半导体的存在意义重大，所幸总算快要顺利收尾了。

成世宇在此之前已经反复确认过，双方法务也据理力争了好几轮，她点点头接过文件，看着明显自接下项目以来消瘦不少的文素子，“明天结束后给你和手下几个放假，可得好好休息一下，劳逸结合。”

哪怕老板没提到，文素子也知道只要顺利签订，向来大方的老板在奖金方面可从来没吝啬过，现在可以畅想一下了。

“好了，下班吧，明天提前到公司这边，统一安排车辆去到海力士，对方几位重要股东代表都会出席是吧？”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成世宇长舒一口气，示意文素子可以离开了。

“好的会长，您还不下班吗？”文素子多嘴问了一句。

“我再等等。”成世宇目送着员工离开，脸上的笑容才渐渐隐去，她自座椅上起身，从办公楼高处眺望随着晚高峰升起的车水马龙，而随着思绪飞走，城市的灯火在她眼中渐渐模糊。

每一次决策、每一场谈判、每一段演讲，她的事业开挂无往不利，让她在百舸争流的商界如鱼得水。

直到系统自三天前开始，对明宇集团收购海力士这一举措就进行了红色告警，然而问题就出现在成世宇不论怎么反复确定，也没有找寻到让系统高亮告警的原因所在。

她总不能自欺欺人地认为系统是觉得这个颜色喜庆、亦或者是预示程度严重的告警或许也不会真的发生，用这些苍白的说辞来安慰自己忽略这点。

系统不是万能的，或者是数据不足又或许情况复杂，系统的局限性令其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也是有可能的吧？

成世宇当然知道‘半导体’行业的重要性，可一旦脱离系统的“任务指导”全凭她个人探索，如果到当场临时面对失败也就算了，怎么会连前置提醒她都找不到问题所在呢？

就像成世宇明白‘天降横财’系统的重要性，但实在接受不了都成长到如今这一步了，她的人生一旦脱离系统的指导依旧全然束手无策。

这对几个月来堪称呼风唤雨大杀四方的成世宇来讲，没有比这更加打击她膨胀不平的自尊心和贪欲了。

不再没头没脑思索，反正今天成世宇已经报备过要留在公司加班不回去了。

她从绚丽的夜景收回视线重新坐回办公桌前，再次仔细检查了合作协议和合同文件。法律条文和合同条款阅读经验多了，每一个条款甚至每一个细节字眼，她都反复推敲，试图找出可能存在的问题。

然而无论多少遍，成世宇甚至之前都把错字和用错的标点符号修改了，依旧看起来没有任何疏漏。

她越看越烦躁，手中反复翻动的纸张剐蹭声音都格外刺耳，自诩情绪稳定的人已经鲜少有这样的焦躁，哪怕关闭系统界面，红色告警灯也仿佛不断在她面前频闪。成世宇不断深呼吸调整，实在没忍住将桌面的厚本挥向地面。

*

会议室内，气氛紧张而压抑。成世宇坐在长桌的一侧，听到对面发言人的讲话难得愣怔几秒，视线看向身旁的吴祎杰行长。

从座位安排就能看出他们双方立场一致，此时对方也是明显的诧异，显然海力士的临时变卦也没有通知到他们。

高悬的重锤终于狠狠坠落，成世宇闭上眼睛默数三个数，再睁开眼睛时眼中已不见惊涛骇浪的震动，正好与对面人未来得及收回的视线正对，那是明显不怀好意看热闹的轻蔑和嘲笑。

说真的，已经很久没有人敢用这种目光打量成世宇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