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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卢湛便洗干净回来了,手里握着一把箸子,塞给裴晏。
“这是做什么?”
“大人明日不是得去找那云娘子问话么?今晚肯定又得烦了。”卢湛躺上短塌,“大人还是投壶吧,别刮那床沿,我听着睡不着。”
裴晏没好气道:“谁说我要去找她了?”
卢湛一愣,方才教训了杜正后,杜正把他查到的线索一五一十都交代了。
那莹玉本是凤楼里的琵琶娘子,温广林为她买了个良籍,便搬到了小东门那户宅子里。对外的确称她是夫人,两人也算是甜蜜了些日子。
可没多久,去年端午,有个并州来的娘子找上门,说是温广林明媒正娶的妻。
自那以后,周围邻居就甚少见到莹玉出门,整个人也日渐消瘦。
巧的是,莹玉在赵焕之遇害前失踪了,江州各城门守卫严苛,没有她出去的记录。要么已经悄无声息地死在哪儿了,要么便还躲在城中。
“杜县令不也说那凤楼里曾经有过从良嫁人的娘子,过了些日子又回去的么?说是夫家心有嫌隙过不下去。钱花了,人却跑了,夫家找到衙门,没过两天就鼻青脸肿地自己撤了去。想来便是那云娘子遣人干的好事了。”
卢湛越说越兴奋,裴晏看他兴致勃勃,不忍打断,只由着他讲下去。
“若莹玉真是画中女子,受了那般委屈,肯定会回去找云娘子的。赵司马,温广林,这些欺负过她的人……这么巧,都死在了凤楼。”
“那为何先死的是赵焕之,而不是温广林?”裴晏问道,“我若是她,最恨的该是那负心汉。”
“这……”卢湛哑然。
“还有,若是云英收留了莹玉,还替她报仇,为何要在自己的地方杀人?温广林就算了,他一介布衣,倒是好搪塞。但赵焕之不同,饶是李规都得专门上书向朝廷解释一番,在江州,尚有元昊可保她,那京中呢?”
裴晏看着手里的箸子,一根根放入净瓶中。
“这么巧,以往逮着个鸡毛蒜皮的事都要上书弹劾元昊的李规,这次竟只字未提,反而替她遮掩得天衣无缝,为什么?”
卢湛咂摸了会儿,忽地大腿一拍:“难道说……她其实是李刺史的人?”
“也许是,也许都不是。”
卢湛一脸不解:“什么意思?”
裴晏望向窗外,空无一人的长街,远处传来更夫那竹梆子的声响,一下,又一下,越来越近。
夜风拂面,青白的月映着他青白的脸。
“你明日拿着那图去城中所有医馆问一圈,看有没有人见过。”裴晏说道,“按最后那几幅图所绘的来看,她定然受了不轻的伤,人若没死,肯定得看大夫。”
卢湛想了想,反应过来,“不行,卫队还没到,我不能让大人独自去找那云娘子,万一出了事,没法和太子交代。”
裴晏气笑:“你以为我是要支开你?”
卢湛认真地点点头,不带一丝犹豫。
裴晏自知但凡是元琅的交代,他断断犟不过这死脑筋,只得温言哄道:“我明日要先找崔长史确认一些事,就在州府。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去,这总行了吧?”
“这行。”
卢湛满意地重新躺回短塌,屋内霎时间安静下来。
裴晏躺上床,心里烦着,手又不自觉地摸到银刃上,刚拿起来,想了想又放下了。
“哎呦,裴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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