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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安芸把门打开。
她整个人显得非常非常狼狈,头发散乱,双眼红肿,下颌略微肿起来,也许是摔了一跤。安芸看着李月驰,哑声说:“你不是答应过我,多照顾小沁吗。”
李月驰说:“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安芸忽然崩溃似的大喊,“我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能不帮她吗?!我那时只是怀疑,因为唐国木早就和女学生有传闻,我只是怀疑唐国木……”
“安芸!”安教授脸色铁青地打断她,“别说了!”
“唐国木早就和女学生有传闻,女博士,女硕士,都有过,”安芸并不理会父亲的话,“之前小沁来找过我,她想换导师,问我能不能换到我爸这儿,我爸同意了,条件是,我不再和他们玩乐队,好好念书。”
安芸扭头瞥了父亲一眼,目光满是怨恨:“原本四月份就能换,他说他要评长江学者,得让唐国木帮忙,还是等评完了再提换导师的事。”
“是我害死她的吗?!”安教授青筋暴起,怒吼道,“田小沁跳楼的原因现在还在调查!也未必就是因为唐国木!”
“不是他还能是谁?那个公司——圣科——你明明知道,根本是他自己家的公司!”
“圣科,”李月驰喃喃道,“是唐国木的公司?”
“圣科原本是家小公司,今年年初初破产重组,付阿姨投资了这家公司,”安芸闭了闭眼,“唐蘅和你说过吧?付阿姨的产业叫‘天横’,现在圣科是‘天横’的子公司,只不过,企业法人不是付阿姨。”
安教授低吼:“安芸!”
“我知道你和他是一伙的,对不对?”安芸冷漠地看着父亲,“我就是……我就是知道得太晚了。”
“就算是唐国木干的,你以为你这点证据能说明什么?!”
“我不信警察查不出来——”
“我有证据。”
安芸和安教授同时看向李月驰。
李月驰掏出手机,按键的时候,指尖在颤抖。昨晚十一点零三分到凌晨两点半,田小沁给他打了5通电话,而他手机关机,全都没有接到。后来,田小沁大概是放弃了,改为发短信。
在这个世界上,田小沁发给他的、最后的三条短信,是这样写的:
月驰,你放心,仪器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不想骗你,唐老师叫我今晚“陪陪他”,我就去了,我大概知道会发生什么,我是自愿的。
我觉得我被唐老师骗了,因为他答应我,我陪他这一次,之前的事一笔勾销,他会给我换导师。可是他拍了我的照片,他说过几天再联系我……月驰,希望你好好的,你拿着这些照片,如果以后他威胁你,你不要怕。
原来你和唐蘅在谈恋爱,原来是这样。祝福你们。
在这三条短信之后,又是四条彩信。
田小沁的皮肤上布满暗红色的捆绑的痕迹。从她纤细的脖颈,到她小巧的胸部,到她细瘦的大腿。李月驰无法想象她被唐国木绑起来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实在是想象不出来。但他在老家时见过村民杀猪,很矫健的一头公猪,被粗粝的麻绳五花大绑,竟然就真的动不了了。但田小沁是田小沁,公猪是公猪,为什么,要用对待猪的方法对待人呢?
安教授只瞟了一眼,便连连后退,“扑通”一声坐倒在办公椅里。安芸看完了四张照片,目光直直的,像是魂魄被抽走了。几秒后,她猛一哆嗦,径直向外冲去:“我杀了他——”
李月驰一把拦住她的腰:“别去。”
“我,我绝对不放过他,你放手李月驰,你放手——”
“你不能去。”
安芸抬头看向李月驰,已经泪流满面:“为什么?”
李月驰直视她悲愤的双眸,冷静地说:“我不会把这些照片交给警察。”下一句,下一句梗在喉间,像一块烧红的铁,要把他的喉咙烫穿一个洞,他知道当他说出这句话,他将成为罪人,一个并没有比唐国木无辜多少的罪人,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一定要他做选择,他选择罪孽,为了爱,他甘愿永远背负罪孽的十字架。
那个他最熟悉的名字,此刻像一个禁咒。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他不得不把那个名字和罪孽连接在一起,仿佛是他弄脏了那个名字。
“唐蘅,”李月驰低声说,“你让唐蘅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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