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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娃娃修（第2页）

她选中了我，将我紧紧的揣在了怀里，仿佛我是一件很罕见的宝贝。

在这个姑娘从泥塑当中挑中了我之后，何子华问了这姑娘的名字和住址，叮嘱她小小年纪独自出行定要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

得知她家就在这街巷附近，泥塑摊子的正义老板又愿意在灯会结束收摊后护送她回家后，何子华匆匆的提上了他的那盏漂亮花灯，简单和老板道了谢，然后就风风火火的跑开了，似乎是着急去赴约。

那个被救下的女孩的名字叫梁燕之。但当晚，其实梁燕之骗了他，她没有家，只是一个被人收留的小乞丐罢了。

可惜麻绳专挑细处断，当年捡到并收留她的阿婆年事已高，也没能活到新的一年。于是她只能单独跑出来趁着灯会时候人流量大，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够乞讨到更多东西......不料却是遇到了想占她便宜的混混。

梁燕之不算是一等一的绝世美人，但拾掇拾掇之后，眉目之间却散发着一种纯粹天真的清新气质。

“单纯和美貌对于一个尚无法保护好自己的女孩而言，无疑是稚子抱金过市，难免会引人觊觎。今夜的事便已足够印证......”泥塑摊的老板娘在屋里轻声同老板说着，“虽然泥塑摊没法给她更好的条件，但依然也能为她暂时遮风避雨，免去这些被混混欺凌的苦楚。”

老板也点了点头：“我们至今依然没有孩子，若是能收养她，再教会她一些手艺，她也便能自立，不用流落在街上乞讨了。”

好心的摊主夫妇便商量着收留了她。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这轻声的谈论已然被屋外紧贴着墙壁偷听的梁燕之听见了。

说起来梁燕之当时不过也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从小便尝遍了各种苦楚，心思是何其缜密又细腻。她太害怕再被人伤害......以至于当她听到摊主夫妇想要收养她，让她不再流浪，教她手艺让她自立时，梁燕之不自觉的心头一紧，眼睛有些酸胀，心跳扑通扑通的加速着，眼前逐渐模糊，然后忽然又清晰明亮了起来。

大朵的泪花扑朔着落在了我的身上。

可我是个泥人，碰不得水，所以当她的泪水落下时，我身上的颜色便晕染了开来。

她突然间就慌了神，用衣袖胡乱擦拭，但依然无济于事，还在晕开的部分留下了一团擦痕。

可对于我而言，我却仿佛在那一瞬间开了神志一般，开始能够尝试去理解这人间的悲欢。

在她落下的那滴泪里，有悲伤苦楚，失望委屈，也有惊喜，感激与幸福。

还有长期以来被压抑的，不被允许自己去期待着的——爱。

这就是我获得灵性的开始，一切源于一滴情绪复杂的泪，我发现自己逐渐有了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的愿望。

之后三年，泥塑摊子越做越大，生意也是渐渐越来越好，拥有了一间自己的门面。

梁燕之认真同这对夫妇学着这项传统的泥塑技艺，颇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意思，摊主夫妇提起她时，眼中总是带着慈爱与欣赏的笑意。

这些年来她将我放在门边的木架子上，我便能够很轻松的看见街巷里人来人往。我细细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衣着、相貌、职业、说话方式和语气，揣摩着他们各自的心意。

于是我发现：人们说出的话，其实并不都是真话。语言是瞬时的，不过是为了实现当下那个瞬间心中的目的。

每一个人的背后都藏着一些不愿意为人所知的秘密，虽然我只是个泥塑，但也并不例外。

泥塑娃娃话语突然一顿：

“我的秘密，便是想要再次见到何子华。”

塑像上那双用笔细细描绘过的双眼似乎真的在此刻泛着一点泪光，虽然这大概率只是荣悦的想象。

“嘶......”

荣悦看起来颇为震惊，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这......

“他们的争执也是因为我。”说到此处，泥塑娃娃的语气中似乎带着某种复杂的情绪。

或许是精力消耗过大的缘故，荣悦感到头开始剧烈胀痛，于是便连忙开口道：“娃娃，我择时再来同你聊天好吗？”

得到娃娃的回答之后，荣悦急忙忙的断开了与娃娃精神上的联系。

此时她沉默的眯着眼，脸色已然有些发白，嘴唇也没了血色，一言不发静坐着，仿佛睡着了一般垂着头。

半梦半醒之间，荣悦突然猛地一抬头，而后醒来，睁开眼正正的便对上三双熟悉的眼睛。

季平微微皱眉，但对她的反应并无一丝意外。毕竟在这几人里同荣悦最为相熟的便是他。

宋元瑞的脸上写满了好奇。这也很好理解，毕竟荣悦此前不曾向他提及过自己的秘密。

而聂恒，那张略显冷漠的脸上带着似乎略略带着一些震惊的神色，实在让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很奇怪吗？荣悦暗自心下腹诽：这么多年了，人们还是很难理解她吗？......好在她早就习惯了，这都没什么的。

“确实是这个泥塑娃娃的原因。”短暂的休息之后，荣悦似乎恢复了一些精力。她慢吞吞的起身走到桌案前，提笔写下“梁燕之”三个字，虽有连笔，但字迹依然算得上清秀。

“你们去打听一下梁燕之可好？就在惠山，是个泥塑手艺人。”

她垂着眼，面带倦容，有气无力的低声说道：“我有些累了，不送，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