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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瓷选拔的消息甫一传出,整个建州、乃至闽南路的瓷商皆开始了摩拳擦掌的准备。
瓷厂里冷了几日的窑口前,终于再次围满了人。上一次开窑到一半被陈方平打断,里面的成品都尚未来得及查验。
姚月娥穿着烧窑时的粗衣,矮身蹲在窑口,将里面的瓷盏一个个往外拿。
最先出窑的是一只绿褐色底,带有冰裂纹的瓷盏,姚月娥拿在手中端详,只觉盏上纹样仿似茶叶粉末,不同于钧窑、汝窑的瓷器,这只盏有一种独特的古朴感,素雅清淡。
而越往窑顶走,随着燃烧时温度的升高,开裂和脱釉、沾底的瓷盏越来越多,这么一盘点下来,几乎八成接近九成的瓷盏,都是品相不太好的残次品。
直到全部瓷盏取出,一窑将近四百个的泥胚,最后留下的就只有不到二十个。
姚月娥有点沮丧。
“师傅你看这个。”齐猛捧起其中一个递了过来。
束口的样式,浓黑的釉底,其上满布大小不一的丝状结晶,层层叠叠,如绵绵春雨,又似雪兔毫毛。
姚月娥心头一凛,赶紧接过来仔细查看。早春潋白的天光下,那些层叠斑纹不仅绵实细密,在阳光的照射下,更会显现出一种银中带青的色泽。
“盏色贵青黑,玉毫条达者为上。”
她想起父亲手抄里关于鉴盏的一句语评,心中阴郁霎时一扫而空。
“这是……兔毫盏!是银兔毫!”姚月娥笑得见牙不见眼,将那只盏在手里摩挲了好几遍,才对齐猛道:“我先将这只盏收了,其余的成品你放进库房里去。”
她起身就走,须臾又驻足回头对齐猛嘱咐,“其余的残次品,找几个人同你一起,拉去山口都砸了。”
“砸了?”齐猛难以置信。
“嗯,”姚月娥点头,“都砸了,一个不许留下。”
“可是师傅!”齐猛唤住姚月娥,一脸惋惜道:“这些次品里有好些只是沾底或者釉色不均,虽算不上精品,但成批卖出去,至少能赚个回本,再说这些原料也都不便宜……”
姚月娥闻言微愣,但很快她便笑着问齐猛到,“你把盏底翻过来,看看那里是不是落了咱们姚家瓷厂的印子。”
齐猛照做,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姚月娥道:“姚家瓷厂如今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作坊,但你想过没有?倘若往后有一日,姚家瓷厂变成大昭烧制瓷盏的头一号招牌,今日这些流出去的、落着瓷厂印子的次品,可能被有心人利用,成为我们无法控制的祸端。”
“哦。”齐猛恹恹地应了,转身寻了个箱子,将可用的成品都收了起来。
“东家!东家!”远处,老刘气喘吁吁地小跑而来。姚月娥循声望去,看见老刘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两个家仆。
“怎么了?”姚月娥问。
老刘觑了眼身后的人,小声道:“他们说自己是闽南商会会长,黄慈的家仆。”
“黄慈?”姚月娥怔忡。
要知道这闽南路除了官府和山匪,要说谁还能算一方势力,那必是闽南商会会长,黄慈无疑。
只是据姚月娥所知,黄慈一直都是陈方平的后台,之前陈方平大张旗鼓地为难陷害,黄慈全程隔岸观火,袖手旁观,完全是一副默认的态度,如今却突然造访,难说是安的什么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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