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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蒲听松拎着几个编好的小笼子,跟在江弃言身后,看他用捕梦网捉萤火虫。
那些飞舞的小光点到处都是,散着一点点黄绿的色泽。
捉到一只,他就会很高兴,蒲听松便把笼子打开,让他放进来。
等夜深十分,他们回树屋时,笼子已经装满了。
江弃言珍重地把它们放在角落,简单洗漱后,便爬上床睡觉。
他闭着眼,并没有看到点点荧光正在一个接一个消散。
于是次日蒲听松在外面转了一圈,再推门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某只垂耳兔正跪坐在墙角哭,听见动静,才红着眼睛咬着嘴唇回头。
“它们……怎么了……”
蒲听松倚着门,语气听不出情绪,“大抵是死了吧。”
江弃言莫名觉得这样的先生有点淡漠的冷意,他鼻头一酸,更多眼泪涌出,“是因为我困住了它们吗?”
“萤火薄光,也向往夜空”,先生的声音透过晨风,就显得好凉,“蒲草贱根,亦挣扎浮沉。”
三尺微命,不过是……
最后的那句话他放在心底,没能说出来,一个小不点就飞扑过来,死死抱住他的腿,“不是的……”
可能是因为还带着哭音吧,江弃言的声音很软和,却不知为何透着点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萤火微光,聚多成月。”
“蒲草轻薄,能渡风浪。”
“那你可知”,蒲听松停顿了一下,藏去眼底的不甘,“萤火虫聚集在一起会死,蒲草想要在江上漂浮就必须舍弃自己的根。”
江弃言浑身一颤,所以那些萤火虫……都是那么死的吗?是因为他把好几只关在同一个笼子里?
“蒲草断根之后,会日渐干枯,渡过风浪又如何?不过也是必死的结局。”
“不是的……不是……”江弃言还想说些什么来辩解,可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蒲听松闭了闭眼,漠北早上才来的消息,苏仕元转交给了他一封由大鹰送来的密信。
镇北王死了。
三日前就死了,死于暗杀。
镇北王妃还在前阵顽抗,但……命在旦夕。
其实他不该把这些情绪带给江弃言的。
但……徐经武怎么死的,是谁动的手脚,他怎会不知?
他一清二楚,才会更加心寒。
他才刚刚离京,江北惘就坐不住了。
既然坐不住,那就别坐了!
“这几月你跟着周先生就在遗忘谷,无论遇到什么事,无论周先生跟你说了什么,不许出谷,更不许去寻为师。”
现在漠北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如果那里已经都是江北惘的人,那么此去便是自投罗网。
但他不得不去,镇北王已死,王妃再怎么样也是个姑娘,怕是不能服众,世子那边恐怕刚知道消息,还在赶路。
他再不去坐镇,漠北要么大乱,要么彻底落入江北惘之手。
到时候他和寻花阁可就真不一定还能压得住皇权了!
袖口被紧紧攥住,蒲听松感知到江弃言眸中浓郁的不安和难舍,他却只是摇摇头,示意自己必须离开。
“乖一些,为师只去几个月,入秋前便回来接你。”
江弃言到底还是松了手。
先生一定有重要的事情去做……他…他要懂事……
苏仕元站在门前不远处,“吃过饭再走?”
“不了。”
“带上这些干粮和水”,苏仕元把一个包袱抛过去,“谷口看守的童子会带你去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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