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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昙蹲下身朝她眨着眼睛,两双眼皮上的玉痕像蝴蝶扑闪,双眸深处,尽是笑意。
宋氏族学本没有统一服制。
但陆琉发现那些权贵郎君便是来入学,也是云佩高冠,锦衣玉带,互相攀比。
而相比那些布衣麻履的寒门子弟,实在打眼。
主事的宋老太君便与那些权贵府上老得要半只脚入土的诰命太夫人们喝了杯茶。
她取出私房体己,请锦照阁的绣娘为少郎们量身定制青袍布履。
言朝兮往旁边挤了挤,伸手揪住沈昙的袖子,示意他坐下。
“沈二哥,又来凑热闹?”她好奇问道。
沈昙眼中,小姑娘附于嘴边的薄宣好似绢扇,他含笑颔首:“主君嫌我不通文章,特遣我半日来族学洗耳。”
他不说,言朝兮是断不会想起那层沈半城的家奴身份的。
毕竟,没有哪个家奴能狐假虎威带他们逛花楼,还被遣去雍州赫赫有名的族学识字认书。
最终,言朝兮得出的结论是……
沈半城,果然是个没脾气的老好人。
而隔座的宋嘉澍见状腹诽一句:朝朝儿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他本来就不喜欢这小白脸。
宋嘉澍始终对那不翼而飞的一千金耿耿于怀,见到沈昙就想把对方倒提抖一抖,或是将他拎到街上卖艺赚回金子。
但他为显故交之情,这几日都把沈昙抢来做同案的书伴,发现对方胸无点墨,一问三不知。
烂比烂,他还是自信要比沈昙好一点的。
“沈二哥,吃不吃瓜子。”宋嘉澍幽幽伸来一只手。
沈昙散漫地掀起眼皮。
不知为何,宋嘉澍总觉得对方好似对他打断与朝朝儿的杂谈,有些……不满。
那捧瓜子,毫不意外又被拒绝了。
*
“是虾蟆书生来了!”
从攒头私语的人群中走出一个身量极高,却瘦若苍竹的少郎。
他年纪看来才十六七岁,穿着洗得发白,袖口磨得发黄的青莲长衫服制,眸光澄明,直视前方,对身后的喧闹置若罔闻。
“虾……周焱,你这回可别输,我们这些人都押你身上了。”
言朝兮认出,说话的是承平侯旁系子弟,她还注意到周焱的脚步似乎顿了顿。
“虾蟆书生?这是什么典故?”沈昙微微垂首,向言朝兮问道。
“周郎君家世甚微,内有半盲老母与年幼小妹,为贴补家底,读书闲暇之余,接了崇安堂剥蟾蜍皮的活计,被好事的郎君撞见,也就……”
“但周郎君秉性清正,求学刻苦,任斋长一年并未听说有何事端。”
言朝兮手执薄宣抵鼻,娓娓道来。
实话实说,她与沈昙都是好热闹的底性,很难有什么事是不知道的。
更何况,这也是云水堂人尽皆知的事了。
宋氏族学学子中的两位斋长,是有银饷的,如担任女郎们的小斋长谢弗樨,她搏得自然不是银,而是名。
但像周焱,便是在任时处理的琐事无可挑剔,旁人也会道“虾蟆书生”,锱铢必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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