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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暴风雪骤然降临——它与寻常暴风雪不同,漫天雪絮从巨瞳间流泻而下,云层也像是轰然坍塌,寒意顷刻啸卷天地。时明煦看见,侍者浑身覆满冰霜,维持着攀在冰窟旁的姿势,甚至连指天的胳膊都还没有收回。街道间尚且能够工作的广播也在此刻艰难地响起来,声音虽然已经调至最大,但依旧被狂风扯得稀碎,破破烂烂地飘散至各处,又随窗缝漫漶进屋内。广播声断断续续。“警告!由于极端天气降临,屏蔽型异变植株入侵城中近来出现洪水、冰雹及风雪灾害,进入特级警戒状态请低层内外城居民尽快联络城防所,前往灾民集中安置点。中高层居民紧密门窗,尽量避免外出。”“资源库储备已经启用,生存物资将由军方统一分配至各城域请大家保持冷静,不要恐慌,如果需要帮助,请立即联系对应城域城防所负责人”广播渐渐再听不清,耳边只剩下风声,老旧窗叶被吹得嘎吱作响,烛火也疯狂摇曳。“小时,关窗!”时明煦顶着巨大的阻力,艰难阖上窗户——那只深灰色竖瞳,早在暴雪风到来的霎那就被模糊掉,但凝视感并没有消失,打在窗面的每一粒雪都像是一只眼睛,眼睛透过擦花的玻璃,一次次逼近他,又被迫阻隔,徒劳叩在窗上,急促响动如鼓点。但风声无法被斩断,风从缝隙间漫漶进来,带来细密的、融化的雪粒,屋内的湿寒越来越重,烛火也变得微弱,在晦色的方寸里几近熄灭。“我这边没有暴风雪。”时岑飞速道,“现在甚至只隐约飘落一点雪粒,还是雨夹雪阶段——小时,祂是冲着你来的。现在赶紧用布条把窗缝堵死,拉好窗帘,不要让风和雪粒灌进来。”“两个世界的灰白色生物行事如此迥异。”时明煦立即转身,寻找各种能用的东西,“这点也和178号差异巨大。时岑,两个世界的178号行动轨迹几乎是重合的,灰白色生物却不同——祂似乎无法同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沟通。那么,祂现在也应该和侍者一样,不知道你我已经互换了意识。”就在走动声与风雪声中,一道苍老的声音迟缓地响起。“孩子。”时明煦刚刚将一根抹布拧成条,塞住一侧窗缝,闻言回头,望向轮椅上的贝瑞莎。那双初见时清澈的眼睛已经渐渐暗沉,像黄金时代寒冬的草野,但声音依旧还算温煦。“灾厄再临了吗?”贝瑞莎从窗缝间望出去,“灾厄,我这一生竟然亲眼见证过两次灾厄。”“上次灾厄时也伴随极端天气吗?”时明煦询问中,堵窗的动作没有停止,“夫人,在我所知的记录中,没有提到过这点。”“不是极端天气。”贝瑞莎缓缓地呼吸,“是,是警告只可到此人类,不能僭越。”“只可到此究竟意味着什么?”时明煦猝然看向她(),≈ap;ldo;您究竟知道些什么?≈ap;rdo;而这次◇()◇『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贝瑞莎温钝地看向时明煦:“抱歉,我能记起的东西只是片段,也无法保证它们一定正确——孩子,你真的要听吗?或许我实在老糊涂了。而且你是个佣兵,有些内容对你而言或许”“我一定要听。”时明煦声音笃定,“请您告诉我,夫人。”“五十年前,灾厄初次降临乐园前时,有类似的预兆,各地出现物种密集繁殖潮。”贝瑞莎沉默须臾,“但当时正是春天,没有引发灯塔的格外留意。”“孩子,我曾经长时间服务于内城二区,在卡文实验基地。但在五十年前,二区曾与灯塔有过密切合作,协助他们完成一项a级研究。研究内容,正同人类本身的基因链稳定性|息息相关。”“孩子,你是个佣兵,或许不大了解灯塔——在灯塔,一切跨物种的融合实验都被禁止,因为百年前曾经出现过惨痛失败。所以当我们去到灯塔时,谁也没有意料到,研究内容正是未成年人类实验体——他们在尝试跨物种基因链稳固实验研究,竟然成功取得了初步成效。”“这怎么可能!”时明煦愕然看过来,几乎脱口而出,“如果真的有这种事那研究限制早该在五十年前就废止,而不是延续至今。”数据库中,也未能留下任何相关记录。“我快要死啦,没必要对你撒谎。”贝瑞莎虚弱地笑了一下,“那或许是因为,所有人都已经忘记这一切。孩子,包括我——我也是在刚刚的沉睡中,才断断续续地想起。”时明煦微微张口,喉结滚动间,难言一字。“当年消息内部公开时,在场的科学家都很震惊。但因为实验对象太少,只有寥寥几个孩子——还大多为e或f等。基因链稳固的生效者也仅有一位,那孩子融合灵长类基因后,原本逐渐溃烂的脏器竟然停止消融,还出现微弱的愈合趋势,基因链断裂处也在愈合在这种正向弥合变化持续一周后,灯塔管理层决定,初步揭露这个好消息。”“于是他们通过平板发送喜讯,告知内外城居民:灯塔取得人类基因研究突破性进展。”“结果,就在消息散播后的第二天,‘灾厄’降临了。”“灾厄摧毁了大半个外城。”时岑也在聆听,他忽然想到什么,“小时!凯恩斯曾经告诉我,外城居民进入内城后紧急避险后,真空空域防护罩启动,但那些入侵生物依旧不要命地进攻内城,从未停止——原来如此!它们的目标并非幸存者,而是灯塔!”
更精准一点,是那间载有实验体的定向实验室。“可是!”时明煦同时被两边夹击,声音发颤,“如果真是这样一丁点研究痕迹都没有留下,所有人的记忆都被抹除掉了要怎么做到!”所有相关的报道也随之消失殆尽,像融化于春天的积雪。这真的能做到吗?()就连时明煦自己,也能够找到丢失记忆的相关痕迹——无论是安德烈的骸骨,唐·科尔文所述的请假缺席,还是方舟十三层,被封闭起来的19号房间。凡做过之事,就会在这尘世留下蛛丝马迹。“但它就是发生了——或者,你也可以认为我在讲胡话。”贝瑞莎顿了顿,还是继续说下去,“当年,在那只巨型白色生物出现后,我正同负责人在一起,在他的实验室。他是个很可敬的人,那种情况下依旧坚持工作,整整九小时才抽出空来歇息一会儿,让我帮他向主任递交文件。”“但主任那会儿不在,我扑了个空。可当再进入实验室时,一切已经无法挽回。”贝瑞莎沉倦地看向时明煦,“他用两支注射剂,结束掉自己与实验体的生命。”“他就这样死在我眼前。”时明煦心头剧震:“他,自杀了?”他是意识到什么、知道了什么,才自杀的吗?亦或是,被白色巨型生物锁定,以至于被迫做出了“自杀”的行为呢?时明煦立刻想到自己原本世界的文珺,想起那双湿漉漉的眼。彼时,文珺对他说:“放弃吧。”文珺在失踪的日子里,究竟去了哪里?又要他放弃什么东西——是放弃继续进行跨物种基因融合实验,还是放弃对世界真相的探究?文珺已经知道他在秘密进行跨物种基因融合实验了吗?还说是,这二者本就密不可分。只可到此、只可到此指的究竟是什么!脑海中的钝痛骤然而起,像是木槌在敲击,时明煦几乎瞬间被打断思考能力,他猛地抱头,徒劳试图缓解。贝瑞莎的声音苍老又焦急:“孩子,你怎么了!”与此同时,窗外暴风雪愈发猛烈,玻璃裂纹声隐匿在杂响中,被时岑抗住疼痛,敏锐地捕捉到。“小时。”时岑急切道,“不能再待在这里!你忍一忍,马上进卧室躲起来,窗户”窗户就快要碎掉。如果彻底破碎、冰雾和霜雪漫进房间时,死亡也会随之到来吗?时岑几乎失去思考能力,他没有哪一刻如此迫切地希望换回,他闭着眼,抱猫的手失了分寸,52号吃痛从怀中挣扎着跳下来,他就又一拳砸到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可没有用,没有用。全部的专注力几乎都被调动,浪潮一样扑涌向时明煦,在他们共处的空间之中,时岑尝试以意识体的方式包裹住时明煦,他感受到微凉的水流,对方已经痛得发起抖来。下一秒。窗户就在顷刻间支离破碎,冰雪啸卷而来,烛火瞬间被扑灭。白雾包裹住时明煦,寒冷彻底入侵身体——几乎在同一时间,那团小小的、波动不止的意识体,消失了。就仿佛,他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没有通感,就连寒冷也彻底消弭,没有真切的神经链接,属于对方的疼痛与惊疑瞬间灰飞烟灭,闭眼后的世界骤然坠入黑暗,除却黑暗外,这里空无一物。没有305室,再看不见贝瑞莎、侍者或者暴风雪。只有52号隐约的咪呜,高楼间的狭管效应这样鲜明,风声依旧凄厉又绵延,像在哭泣。此时此刻,在偌大又逼仄的两个世界间。只剩下时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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