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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第1页）

刚破晓，流云就来到南院林雨阁。昨日下了半夜雨，晨起太阳一出，地上的积水几乎干了，但院中的石凳都需要再擦一次，昭煦勤快，天才刚亮就出屋干活。

流云这一路走来，还是吸引了二三个丫鬟的注意。他加快脚步，匆忙走到林雨阁门前，唤过正在扫院子的昭煦，“昭煦娘子。”

昭煦见是他，赶紧扔下扫帚迎上前，“流云？是霍二郎有事吗？”难道霍二郎也惦记着娘子的假生辰？虽然晚了一日，但也不算迟。昭煦心里不免开心，霍二郎自然比霍三郎、白三郎要好，如果自家娘子能嫁给霍域，那当然是最好的。

“赵娘子起了吗？”流云问道。

昭煦摇摇头。流云再道：“我们郎君寻赵娘子有事，待娘子起了，你让娘子快些来承影阁，郎君有事要问。”

屋内的窗棂被支起，涌入的风轻轻吹起素纱帷幔，飘荡在内室。错金博山炉中焚着娑罗香，香烟袅袅，弥漫在屋间。

赵拂鸢做了噩梦。

她梦见前世第一次勾引霍域时。

她特意在庖厨中做了道广寒糕，等在他出府的必经之路中，穿着鹅黄齐胸衫裙，胆子大到连披帛都未戴。

霍域那日穿了一身白，如谪仙再世。身形修长、清俊英逸，敛着笑与身后的流云搭话。他心情似乎不错，听下人提及过，是前些日子陛下追封了已经病逝的安远侯嫡长子霍承光，他的同胞兄长。

身影渐近，他踏入门槛，走入前堂的院子，步履稳而快，直到目光撞到羞着脸坐在石凳上的她。霍域看见她了，脚步顿住一瞬，但很快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去。

“清安哥哥——”她红着脸唤道，攥紧了手中的食盒，赶紧起身走向他。

他眉毛挑了挑，黑白分明的眼垂下来，瞥向她，有些意外，“你叫我什么？”

他眸中沉着黑，语气疏远而冷淡，让赵拂鸢吓到忘了呼吸。她自恃美貌，无论是什么样的男人，都会不约而同地臣服在她的裙下。她第一次遇见将自己视作空气的男子，心里掺着的几分不甘，让她硬着头皮又走上前了几步。

“清安哥哥，你上朝辛劳，拂鸢特意去庖厨做了份广寒糕。”说完，她红着脸垂首，只露出红到快滴血的耳朵。

空气静的落针可闻。赵拂鸢不敢抬首看他，只好盯着他的皂靴。心中不免感叹，这霍二郎的靴子都非俗物，上面还隐隐有暗纹。想到这，她有些飘飘然，要是日后嫁给霍域，她也要穿华服，她根本不想穿这些素气衣裳...

“你也是这般勾引白赫吗？”

他语气不轻不重，赵拂鸢大脑空白一片，惊愕地抬眸看他，“我...”

“你能勾引白赫他们，是因为他们涉世未深，没看透你这些手段，请娘子莫要把我心思放在我身上了。”

话毕，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赵拂鸢攥着食盒，无措地立在原地，终于反应过来，回首看向他的背影。

...

每当帷幔被吹拂起，昭煦就赶忙隔着层层帷幔，看向那榻上女子是否有醒来的迹象。

睡梦中，美人秀眉紧蹙、睫毛低垂、红唇微张，发出几声低低的呓语。额间浸出细密的汗珠，几缕青丝被汗水浸湿，贴在白皙的脸颊之上。

忽然，她猛地一颤，攥住锦被，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她不甘心，她好不甘心！

“不许走——”她从榻上弹起，尖叫了一声。昭煦吓得不行，三步并作两步拿起大巾，沾些备好的温水，走到榻前擦拭赵拂鸢被汗打湿的鬓边。

“娘子别怕，只是梦。”

听到这话，赵拂鸢才逐渐冷静下来，她大口呼吸着，躺回榻上，任由昭煦擦拭着自己，“昭煦，我做了场噩梦。”

昭煦宽慰道：“昨夜下雨，许是雨声扰了娘子，让您魇住了。”她又道：“一个时辰前承影阁的流云来了，说霍二郎要见您，让您起了便去承影阁，不要耽搁。”

流云？霍域？

赵拂鸢攥住锦被，又释然地松了手。

她身上披了件寝衣，大致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段，系着红绳的裸足点地，点了几下才寻到了弓鞋。她起身，将万千青丝拢到肩侧，拢好衣衫，走到铜镜前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