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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弋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术业有专攻,他不了解公司经营中的风险,但他愿意换位思考,接受对方的理由。他打开文件仔细阅读,对于保密条款没有任何异议,违约金虽然数额巨大,但他不会违反,也就没什么约束力。协议为期四个月,邵禹有权随时中止,也没问题。倒是看到最后,合约完成之后,他将获得的补偿金额,南弋有些哭笑不得。
他用手指点了点,失笑道,“我不卖艺,也不卖身,只是出卖一点时间而已,不值这个价格吧?”他大概能够t到一点邵禹的做事逻辑,如果他说他不要报酬的话,对方一定会戒备警惕,放不下心。他也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纯情少年,对方愿意出钱买心安,他纯当接受捐赠就好。毕竟,钱有多重要,这些年他体会得不可谓不深刻。但问题是,七位数的额度,远远超过他对这件事的预期。
“您说笑了,这是邵总按照他的衡量标准给出的报价。”不愧为身经百战的大管家,谢秘书说话很有技巧。邵禹虽然比较洁身自好,没有实际上的作风问题。但早年为了杀出一条血路也有虚与委蛇逢场作戏的时候,得势之后,涌上来的狂蜂浪蝶亦是层出不穷。这方面遗留的麻烦,基本都是由谢丹丹出面解决,她练就了一身话里有话的本事。刚才这一句,潜台词是,这个额度南弋觉得多了是因为他的局限性,在邵禹的眼里,不值一提。
她讲话往往点到即止,有的人能够听懂,有的人听不懂。
从感官判断,南弋不是精明的长相,但也不蠢。邵禹说他是一位男护士,可能学历不是太高。她已经安排人去做背调,结果还没有回来。所以,她不确认南弋能不能听懂。
“好的,我知道了,那就谢谢邵总的慷慨。”南弋算明白了,为什么有那么多同行禁不住诱惑,弃医从商。他大笔一挥,干净利索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谢秘书的好感度顿时增加,谁不愿意跟聪明人打交道呢。她给邵禹发了一个信息,“已搞定。”
在办公室好整以暇喝着茶水邵总瞥了一眼,淡定地签完了几份文件,屈尊降贵地起身,去往会客室。
昨天南弋给他发的信息他看到了,故意没回。在对方联系过谢丹丹,确认了今天的行程之后,他才象征性地回复“不好意思,太忙了,刚看到。”
他没有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浪费口舌和精力,又不自觉地维持滴水不漏的做事风格。
他说我秀色可餐?!
邵禹走进会客室的瞬间,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他能够看出来,南弋今天刻意打扮过,起码穿了正式的衬衫。但是他实在不能够理解,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总是把自己弄得一副很狼狈的样子。湿漉漉的汗水将衬衫涔得透明一般,紧绷的胸肌和胳膊上的肌肉显出鲜明的轮廓,要多碍眼就有多碍眼,让人想看不见都难。
他收回目光,在南弋对面的沙发坐下来,“抱歉,让你久等了。”
南弋手边还放着他刚刚签好的,一式两份的协议,他平淡得体地笑了笑,“没有很久。”
邵禹心头划过一丝不爽,他今天把南弋叫到公司来,主要目的是签署保障,但也有震慑的目的在。毕竟,客观存在的差距自然而然地会让人产生畏惧,他希望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南弋能够言听计从,不要给他添麻烦,也不要生出多余的念头来。毕竟,今天早上白翎已经给她发来一大堆的约会要求,警告他不要想着糊弄,令他不厌其烦又无可奈何。至少,南弋这一头,不要再多生枝节。
不过,眼下看来,他的目的好像只达到了一半。他在南弋澄澈的目光中,完全没有看到诚惶诚恐的怯场。大概是察觉到自己不得体的形貌与环境有些违和,他的神情中传达出适度的歉疚,但不多,其余便是坦荡的随遇而安。这种心理素质,倒是挺令人刮目相看。
邵禹收起由于未全数达到目的而产生的不虞,大度地询问,“我的秘书都交代清楚了吧,如果你有任何需求,可以跟我提。”这相当于一句废话,南弋的签字已经生效。
“没有,感谢邵先生的慷慨。”南弋觉得有些好笑,他不擅于跟商人迂回。说实话,他有点儿后悔答应这件事,比他想象中要麻烦。但是看在钱的份上,他又觉得物超所值。何况,他的业余生活挺乏味的,闲着也是闲着。
“没有什么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需要见面的时候,你提前通知我。”南弋起身,打算离开。邵禹没道理挽留,但是他对不把握在自己手里的谈话节奏有些适应障碍,他忍着情绪,也站了起来,并且跨了两步走到南弋前边,“我也还有工作,今天就到这里,谢谢配合。”说完,他率先走了出去。
南弋停了两步,等他完全走出去才继续迈步。他好像看到邵禹身后有一条无形的尾巴竖起来,就像矜贵傲娇的猫在隐晦地表达愤怒。
气个什么劲啊,幼稚,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南弋离开邵禹公司大楼的时候,回头又望了一眼,仍然禁不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权当是体验生活了。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头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溜溜达达地走到两条街之外的公交站,晃晃悠悠地坐车回家。虽然国际部的主任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他不能不知好歹,但立马蹦高去入职也显得太没有骨气了,他至少还得再休两天假,让任赫飞那位霸权主义者知道,他也是有脾气的。
邵禹这边,刚刚回到办公室,白翎女士的追名夺魂call就跟来了。
“早上我发的信息你根本就没仔细看,回的太敷衍。”白翎上来就数落道。
“我怎么敷衍了?”邵禹耐着性子,“你让我上点儿心,挑个有情调的餐厅吃饭,然后再设计好约会环节不是吗?我都记住了。你又不让我交代给秘书去准备,我也得空出来时间才行啊。”
“你怎么没时间,底下养那么些人都是吃白饭的吗?”白翎根本不听他糊弄,“三天之内,你赶紧约人家。”
邵禹捏了捏太阳穴,“好。”
他现在有的时候真是有点受不了白翎的无理取闹,明明年轻时候是那样一个云淡风轻的艺术家,即便遭遇了丧偶、孤儿寡母遭人算计也始终保持着风度与体面,对他这个只小十二岁的儿子基本上放养,没什么代沟,很尊重他。
一切的改变都是在患病手术之后,想到这一点,邵禹又觉得多大点儿事儿啊,只要白翎高兴,别说让他找个人约会,就是给他认个爹回来,他也豁出去了。
挂了电话,白翎在院子里坐了好一会儿。
陈妈替她捎了个披肩出来,“太太,回去吧,起风了。”
白翎摇了摇头,把手里的档案翻来翻去,“你说这臭小子,怎么就不开窍呢?”
陈妈笑她,“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怎么比我还老古董啊?”
“哼,”白翎不以为然,“要不是他眼光实在太差,我犯得着管吗?”
陈妈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还不是就看一张脸。”
“看脸他眼光也不行啊,”白翎给陈妈指着档案上的照片,“你看看,这浓眉大眼的,多周正,一看就踏实可靠,不比那尖嘴猴腮的强多了?”
陈妈已经被安利过好多轮了,还是很给面子地仔细端详了端详,“瞅着倒是顺眼,就是岁数有点大了吧?”其实陈妈不是很理解,他还是希望邵禹能够跟大多数人一样娶妻生子。但是囿于身份,她只能学着接受。
“也不是大太多,才五岁而已。再说了,岁数大会疼人。”白翎越看越满意,“人家是什么学历什么觉悟,那些搔首弄姿的货色怎么比。”作为学院派艺术从业者,她瞧不上将高雅艺术娱乐化的所谓“艺术家明星”。
“你这是丈母娘看女婿……不对,”陈妈困惑了,“他们这是怎么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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