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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让小墨去县里问问,那叶知府走了也不说替你脱了奴籍,万一要是孙富放了出来,你被那横货撞见,可不好。”
打探什么?
晏浩初触了下换了新药的左腹伤口,指节捏着空粥碗翻转。
杀意顷刻升腾凝聚,他能活着走到今天这一步,信奉的从来都是宁枉勿纵。
窗户都是用最破的黄纸随意糊的,以他的准头,只要愿意,就将手上瓷碗敲碎,便有把握于五步之内割开外头三人的项子。
空碗半举,俊逸面目沉静,一无悲喜,竟显出些云淡风轻的宝相庄严。
每回他露出这等神色,往往就是要取人性命的时候。
左腹伤处传来清凉慰适,丝毫也不能让他稍起恻隐。
从门缝里正好瞧见阮苹用破布捧着滚烫的药壶在隔药渣,眼前莫名晃过昨夜女儿家的杏色小衣,还有北山暴雨夜,她救下他时,那双水眸底下的悲凉关切。
的确,若按常理,此女鄙陋命薄,一眼看透,实在没什么可怀疑的。
然一将功成万骨枯,况乎帝业。
被这一念扰过,刚要动手时,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后窗里跳了进来,是来送信的雪貂。
信上是叶知障对这三人的调查定论,来得实在颇为及时。
看完信,哄走雪貂,晏浩初整个人一下子松弛下来。他信叶知障的判断,看来这一个月,此处或许是相对安全的蛰伏之地了。
其实他也非是嗜杀之人,心念骤转过,恰好阮苹端着药碗跨进来。
一抬头,晏浩初歪靠着墙,连预演都不需,变幻出一副面色踟躇的瑟缩样:“阿姐救了我的命,本来想帮着做些活,我这粗手粗脚的,反给你们添乱。”
听他语意闪烁,眉宇间俱是落魄,阮苹摆摆手,为恐说错话伤人,她也没立刻打听他的来历,放下药碗扯了两句闲话:“阿翁的药厉害,也就再多躺四五日,你要嫌没趣,可问小墨要两本医书看。”
她说话声极轻,像雪落枯枝,偎贴得人心口静谧沁凉。
说完话,她将粥碗收了就到外头收拾起来。
她一背过身,就有一道凌厉视线扫来。
少年抬眉,审视的目色里三分意趣。
诸葛洪的药炉是新造的瓦房,用了七八两银子,只有两间能住人的。而这隔壁相连的草屋虽大,却有不知多少年无人住过,这两日小墨断续收拾过,也就勉强扫了伙房和东屋,旁的地方破乱倾颓,且有得收拾呢。
……
白日疏忽晃过,斜阳透窗洒入暮色,晏浩初伤眠乍醒,远远听着小墨在对阮苹讲县里的事,而后是她在院里的声音:“晚上的药我来换,你回去歇着吧。”
他垂首望了下自己腹间的伤,又想起昨夜此女的意图,便挑眉地嗤了记。
索性一介寒微丑妇,他便顺着哄上一哄,反正将来联姻也还要对着一群女人,此间无事,何不提前演练一番,若能将人哄得死心塌地,也好多一条在此蛰伏的保障。
木门‘吱嘎’推开的一瞬,晏浩初又将编好的身世过一遍,心中无端冒出些玩心来——他其实没哄过女人,戏文里也只听过些纨绔强抢民女的,若是太难哄,他试过也便罢了,也无甚要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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