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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慈看不见他们在桌下交握的手,他身上没武功,听不见那些细微的动静。只紧着把捎来的消息先说了,又道:“对了,道执送我时,叫我给小王爷带话,吏部会给宋二帅请功,以娘子关一役的战功,宋二帅封侯不在话下,按成例来看,大约会封定北侯。”
宋北溟面色一变,倒不是狂喜,而是那种多年委屈终于被回应的不可置信。
当年天玺帝用唐遥雪设计硬摘了宋星河的世子之位,这是横在宋家心中的一根刺,也是宋北溟与宋星河兄弟之间不能提的事。
宋家一直以为,朝廷势力是要把他们姐弟三人中牺牲一个,所以宋北溟此时没有轻易相信,而是问:“陛下会同意么?”
燕熙轻声说:“老师做事,没有十成把握是不会轻易事先说出,既然老师让带话来,便是料定父皇会同意的。”
在西境与北原连着一体、共御外敌的当头,天玺帝给宋星河封侯,是一个极其暧昧的信号——朝廷是支持太子和北原亲近的。
宋星河封了定北侯,是一雪前耻,更是天玺帝和宋家和解的开始。
朝中别有用心的人,估计会消停一阵了。
宋家是大靖独大的异姓,不可动摇。
宋北溟听燕熙说得笃定,心知此事其实已是板上钉钉,便知道燕熙为宋星河请功一事,必定没少往靖都写信。
燕熙一直在努力对他好,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燕熙为他乃至宋家做了许多事。
宋北溟在灯下望住燕熙,燕熙对他温和的笑。
周慈在这方面比较粗,没太觉得自己多余,他一心只想着问诊,见燕熙没主动提,便找旁的事先做,他闻着宋北溟身上有药味和血味,道:“小王爷身上有伤?”
宋北溟点头说:“军医给上过药了,轻伤,不妨事。”
燕熙说:“周先生,您帮梦泽也瞧瞧?”
周慈闻着药味挺烈,他本就技痒,听燕熙这么说,又见宋北溟没有反对,起身说了声得罪,便掀了外衣瞧了。
宋北溟的伤倒是无碍,药用得也足,周慈沾了点伤药凑在鼻尖细闻了说:“军医看外伤确实厉害,就是这药有些烈,放到体质弱的人身上恐怕受不了,我得空帮这敷药调出一个弱些的配方,给年纪小和体弱的军士用。”
他说到这里,瞧了一眼燕熙,原本想说“他新调的配方也适合燕熙受外伤时用”,见宋北溟在,便收住话,没多说。
燕熙看周慈风尘仆仆地赶来,早知周慈是念着他的病情。他近来不似从前那般燥热,这是好事,宋北溟听了肯定高兴;可他深知“荣”会留下隐患,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先支开宋北溟。
燕熙有一瞬间的发怔,五年前的孤注一掷,到底是穿透了岁月,变成了如今的心腹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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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起身说:“周先生,你今日也辛苦了,我送你去歇息。”
周慈立即明白燕熙的意思,正要起身,宋北溟却先一步起身说:“师父给我另安排了帐子,我去收拾一下,今夜腾给周先生用。”
周慈站到一半,被宋北溟客气地按回去。他这才觉出自己多余,又为着要住宋北溟的帐子过意不去,坐立不安地瞧着燕熙。
燕熙安抚地对周慈说:“周先生夜里来,师父准备不及,怕是腾不出像样的帐子来给你住。梦泽那间反正用不上,先生但用便是。”
反正用不上?
周慈听得目瞪口呆,他家殿下与小王爷已经这样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吗?
他又涨了个大红脸,嘴唇翕动着不知说什么好。
宋北溟坦荡地笑了下,没叫周慈更窘,自己走路带风地出去了,他身影钻入夜色中,回手还把帐帘给挑下来。
军帐中连风都被挡了,一时只剩下周慈和燕熙。
燕熙在这安静中,朝周慈伸出了手。
周慈已经迫不及待地摸出了脉枕,两指按在了燕熙的脉门上,时间嘀嗒过去,周慈慢慢地蹙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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