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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老乔去隔壁面馆要了碗汤面,出来的时候,看到王垠丘骑着他那台安琪儿牌自行车从对街风风火火地过来。老乔端着汤碗,举手说:“老王想我了。”
王垠丘停好车,绕过他,进了老乔那间婚庆公司。他在更衣室里找到齐满米,把一罐痱子粉扔在他怀里,然后又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地走了。
老乔还端着那碗面,吹了声口哨,对齐满米说:“你老公对你还不错啊。”
齐满米愣愣地看着怀里的痱子粉。
那天,王垠丘在学院里散布了一下消息,说是自己老婆的弟弟来家里借住了。弟弟齐满米那天放工进春晓苑还是戴了假发套。梁阿宝端着茶缸跟他擦肩而过,又停下来朝齐满米比划了几下。齐满米不明所以,摇了摇头。梁阿宝说着话辅助自己的手语:“王老师说你是哑子,不会说话的。那你听得见吗?”
齐满米想起来。王垠丘对外宣称自己老婆不会说话,这样免去了齐满米要跟别人交流的麻烦。齐满米又朝梁阿宝摇了摇头,然后上了楼。
他再下楼的时候,摘掉了假发,换了鱼罐头T恤想去给暖水瓶打热水。梁阿宝又抱着茶缸上楼,看到齐满米,狐疑地盯了一会儿,幡然叫道:“你是王老师老婆那个弟弟对吧,太像了,长得特别像啊。”
这回,齐满米朝他点点头,下了楼。
那天晚上,老乔叫王垠丘一起去冒冒新开的大排档吃宵夜。王垠丘回家换了身衣服。齐满米抱着只水杯又在那儿看电视。他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爱看天气预报。王垠丘上次开玩笑跟他说,要他自己付电费之后,齐满米就只在天气预报时间看电视了。
王垠丘站在门口换鞋,低头系鞋带的时候,想了想,抬头问齐满米:“想不想出去吃宵夜啊?”
十分钟后,齐满米穿着他那件松垮垮的鱼罐头T恤,坐在王垠丘那辆自行车后座开心地东摇西晃。王垠丘怒道:“别给我乱动,我把不准方向了知道吗!”
齐满米发现王垠丘的口头禅就是“知道吗”,“懂了吗”。他安静下来,两只手抓着王垠丘的衬衫衣角。菜市街口,占道摆夜摊的铺子越来越多。王垠丘骑车要特别小心。后面那个对什么东西都好奇的家伙一直低头看着各个铺面上的小东西。
他们到“冒冒大排档”的时候,老乔和林巧儿已经坐在露天的白色塑料椅上了。冒冒在后厨呼哧呼哧烧小菜。老乔喊了声:“冒冒,随便弄两个,快点过来。”
冒冒的老婆是妇保医院的护士,也刚下班过来。一桌六个人,两打啤酒。
老乔碰了碰齐满米的肩,给他介绍说:“这是我和老王的朋友,许昌,因为从小长得就胖,所以我们把名字给他倒过来了,叫‘冒冒’。”
齐满米睫毛动了动,点了下头。王垠丘知道他八成没听懂。他倒了点酒在桌面上,写给齐满米看说:“‘昌’是这么写,然后‘冒’字这样写,是不是像发福了?”
齐满米眼睛亮了下,朝王垠丘点头。王垠丘随手把啤酒水顺到了地下,又转头去跟冒冒讲话。他们谈得天,齐满米半听不懂。他捧着自己那只透明塑料酒杯,抿一口啤酒,又抿一口。酒非常苦非常难喝,但王垠丘靠在塑料椅上,端起来跟老乔碰一下,然后就能倒下去半杯。齐满米学他,干了半杯,差点吐出来。
中间,王垠丘起身跟老乔到街口去抽了只烟,再回来的时候,齐满米半撑着自己的头,嘴里讲着什么方言。林巧儿凑过耳朵去听,听不太懂。王垠丘推了下齐满米,说:“哎,别真醉了。我们先回了,我明天还上班。”
齐满米忽然立起头,手油光光地抓住王垠丘的手,问:“我的名字怎么写?”
王垠丘嫌恶地把手抽出来到处找纸,齐满米又扒住他的裤头,叫着:“我的名字,写给我看一看。”
桌上其他人都笑起来。齐满米整个人红得跟红豆年糕似的,死黏着王垠丘不肯放。王垠丘终于不耐烦,转头拽开了他的手,推了一把。齐满米感觉内脏搅了一下,吃进去的小菜混着酒统统吐了出来,吐在了王垠丘裤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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