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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栖鹤园出来,段立轩没开去蜀九香,而是去了慈怀素斋。
这是陈熙南第一次来,好奇地四下打量。宽敞的大院子,积雪皑皑。当间扫出两条小径,通着两间大平房。
“这地儿是我老叔买的,本来寻思安置他那些老兄弟。”段立轩指给陈熙南看,“这间是他盖的,那间是我盖的。”
“叔的老兄弟呢?”
“死的死,走的走。都他妈要面儿,不乐意跟我这个小比崽子混。”段立轩掀开枣核门帘,抬手指了下,“最里边那屋儿。”
陈熙南一进门,迎面就是股热气。烟雾缭绕里打着一排佛龛,供奉着各路神仙。香炉前摆两只陶瓷的大蓝孔雀,翎尾处做成了托盘。一盘苹果,一盘芒果。孔雀下堆着糕饼和水晶梨。
段立轩拿了俩芒果,吹了吹香灰,回头塞给他:“这冬天芒果好玩意,明儿给你当早饭。”
陈熙南接了芒果,又往供台上瞄:“二哥,再拿个梨。”
段立轩嫌弃地白他一眼,伸手拿了个梨。抵在脑门上,振振有词地赔礼:“老佛别怪罪,这他妈是个馋B。”
俩人正说着话,从里走出个精瘦女人。穿着黑棉服,拎了两捆菠菜。笑着比划了几下,又往后厨的方向指。
段立轩点点头,示意她去忙。
陈熙南正看那女人的背影有几分眼熟,段立轩问他:“哎,你还记得她不?”
“我认识?”
“二院门口炸油条的么。腰上绑个孩儿来着,忘了?”
“哦,想起来了。她怎么在这儿?”
“大冬天的,四五点就搁道上炸油条。带个那样的小崽儿,谁能瞅得了。”
陈熙南怕他二哥又当冤大头,管家婆似的追问:“你一个月给她多少?”
“包二奶啊一个月给多少。”段立轩推开最里边的房门,示意陈熙南先进,“就是雇来的,一个月开三千。管挣多挣少的,最起码有个屋放崽儿。”
靠窗砌着一张三米大炕,铺着淡绿的草席垫子。炕中央架着一张红木小桌,摆着茶具和菜单。
陈熙南脱掉大衣,俩脚踩蹬着脱鞋:“我记得,她老公癌症啊。怎么样了?”
“没了呗。那癌得上还能有好?谁得谁没。”段立轩从墙角的啤酒箱上撕了块纸壳,走过来垫在炕头。拎起陈熙南的湿鞋撂上:“袜子也脱了。就这火炕,一会儿都能给你熥(tēng)干。”说罢又扯了一大截卫生纸,一块块地往鞋里塞。
陈熙南这才明白,为什么今天来这儿吃饭。他曲起膝盖揪袜子,啃着嘴唇傻笑:“二哥,我好爱你啊。”
“别扯闲屁了,赶紧的吧!”段立轩唰地给他扯掉袜子,把菜单怼他肚子上,“吃啥?”
陈熙南盘起腿,拄着脸翻菜单。一页页拈过去,像是翻文献。从前看到后,再从后看到前。
“素包子,是什么馅儿的?”
“猪肉馅儿的。”
“怎么还有鲍鱼呀?”
“假的。大豆拌强力胶,拿洁厕灵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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