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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金池发现,每当严子书请求什么的时候,他总是喜欢做这个小动作——伸出手,搭在对方的膝盖上,搭在腿上,搭在手上,安安静静地放着。不过,有时候也有表示安慰的意思。
但傅金池只是淡淡看他一眼,脸上表情都未曾变。
无论发生好事、坏事,无论别人对他表现出善意、恶意,他总是维持着同一种态度。
但这不能说明他坚强,只能说明,他的面具已经焊在了脸上。
严子书莫名感到一股说不出的悲哀。
严子书故作轻松道:“你们家的小孩,真是一个比一个嘴欠,小小年纪就这样,上梁不正下梁歪。欠教育得很。”傅金池听罢,甚至开了个玩笑:“这其实也是历史遗留问题。”
然后严子书听到了这个历史遗留的原委。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原委。就是以前傅之章到逢年过节的时候,会把外室和私生子带到老宅来。母子俩第一次上门时就是个春节,傅太太见了,气不过,又不想当着所有亲朋好友的面发作,自己失了仪态,就借口给小辈发红包,撺掇他们去辱骂小三母子。
小孩是可以童言无忌的,谁讲得越直白越难听,花样越多,傅太太给包的红包越大。
他们的父母发现了也从不阻止,任凭孩子洋洋得意地围着傅太太邀功索要红包。
小孩不懂事,大人们是懂事的,可满屋的大人们,大多也不以为怪,反而因为看到这出精彩的正室斗小三的大戏,露出幸灾乐祸的面孔,品头论足,津津乐道。
傅金池大概就是从那些态度里,无师自通地领悟了该如何做一个漠然的看客。
至于现在,虽然没有傅太太发红包,从小培育出的仇视却难以再轻易消弭,何况,像黄毛和青春痘他们,傅金池年少气盛的时候,也没少予以反击,以前还干过偷拍他们聚众□□再宣扬得人尽皆知的缺德事,这就不需多说了,总之,双方的梁子早没那么容易解开了。
不过要傅金池现在说来,散播什么对方的光屁股照片,这种小打小闹也没什么稀罕了。
要是有什么办法,大家能一起同归于尽才比较好玩。
他心里酝酿着许多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的想法。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响起了新年的钟声,辞旧迎新。
傅金池发了个消息,拍了拍覆在自己膝头的手,忽然命令似的说:“走吧。”
“去哪?”严子书问。
“下山,不在这儿过年了。”
“现在?”严子书犹豫,“就这么直接走?”
傅金池说:“过了十二点,就算守过岁了,我这几年都是提前走的,他们知道。”
说吧,傅金池也不管他乐不乐意,拽着人就往外走。
严子书来不及多想,被带着一路去了车库。
今天的傅金池确实心情欠佳,严子书终于还是放弃异议,上了副驾。
傅金池踩下油门,值班的门卫放行,车子缓缓驶出老宅大门。
严子书这时才道:“如果明天傅总发现我和你一起走了,大概要起疑心的。”
“傅总傅总的,他起疑心就起吧。”傅金池只说,“你真卖给他了不成?”
严子书觉得,傅金池好像越来越不在意,或者说,不太想保密两个人的关系了。
甚至有种要是被发现了就破罐子破摔吧的感觉。
至于严子书,倒也不是真的怕和傅为山决裂,只是现在还没到时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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