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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如今的林鹿。
林剑泉死后,老皇帝接连数月寝食难安,沈延恰在这时担心后人报复,借鬼魂作祟为由进行游说,终是将林家上下挫骨扬灰,旧时府宅一把火焚烧殆尽,更是胆大妄为到重写史书,将有关林氏族人的事迹全部勾涂一空。
整个林家沦为沈延上位的垫脚石,像是从未在世上出现过一般,消失得干干净净。
至于老皇帝,纪修予当时已成了后宫宫人中的红人,凭他身份,想买通几个太监在老皇帝饮食丶寝殿中做些手脚并不难。
那些食之成瘾的药粉和久嗅困乏的香料,使得老皇帝暂时表现出吃得香丶睡得着的龙体康健之貌。
沈延与纪修予接二连三立功,让他们在老皇帝面前赚足了青眼,皆在各自位置上如日中天。
后来的事便顺理成章起来,老皇帝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留下令沈延接任帝位的圣旨就撒手西去了,纪修予如愿进入司礼监。
而这桩旧事则成了皇室禁忌,其后数年无人敢提。
直到祈岚养大了林鹿,为了一日不曾忘记的血海深仇,仍是不忍林剑泉唯一的子嗣受到牵连,将一无所知的林鹿送入宫中,想着有与林剑泉有旧的司礼监掌印照顾,定能让林鹿性命无忧地长大成人。
不料纪修予恰在林鹿入宫前不久推翻原掌印,自己独掌司礼监大权,由于他几乎可以算作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因而搜出原掌印房中祈岚来信后不难猜出林鹿身份,顿时玩心大起,也就有了后面事的发生。
许青野絮絮说罢,低沉的嗓音仿佛仍在回荡,房中陷入良久沉寂,落针可闻。
小案上摆了一盘点心,林鹿从中拈起一块,面无表情地塞进口中咀嚼着。
仿佛刚才所说皆与他无关。
那点心内馅裹了坚果,一时间,整间厅室只闻「咔嚓咔嚓」的声响。
咔嚓丶咔嚓。
许青野尚沉浸在为林娘丶林将军一家哀恸不已的心情当中,兀然听到这么一片不合时宜的丶散漫的声响,禁不住有些额角跳突:
「你……」话到嘴边,瞧见了林鹿那张几分肖似林娘的脸,心念连动,狠狠叹了口气,道:「小鹿儿爱吃这个?那就多吃点。」说完,还将盛着点心的盘子往林鹿手边推了推。
沈清岸见状弯唇一笑:「许兄当真宠溺林秉笔。」
「那是我弟——」许青野懒懒靠进座椅里,掀起眼皮觑了一眼如今已贵为太子的沈清岸:「不过我说太子殿下,今后当着我的面,还是少用你们沈家的说法称呼他,不然…」
「我可不能保证,下一次会不会抽刀劈在你脸上。」话中狠意,简直教人不寒而栗。
沈清岸依旧轻松笑笑,言说下次不会了,无意瞥向许青野的眸中流转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冷光。
沈行舟红着眼眶,默默取了干净的帕子,一根根替林鹿擦着抓过点心沾了碎屑的手指。
乔乔不甚在意地东瞅西望,观察着在场每个人的表情,轮到沈行舟时眼神一亮:「哟,这就哭鼻子啦小六子?」
「没…没有…」沈行舟慌忙吸了下鼻子,「灵妃娘娘莫要打趣我,当下共议大事才是正道……」
乔乔皱了皱鼻子,转头不满地看向林鹿:「你怎么调.教你小夫君的?」
沈行舟这才一下回神,先前许青野所述太过惊心动魄,一时竟忘了改口唤仓幼羚的苍族本名,忙向她作揖道歉,可后者不依不饶,非攀扯着林鹿讨个「家教不严」的说法。
林鹿在这一片混乱中慢悠悠咽下口中点心,谁都不想理。
其他四人的视线,若有若无地丶不约而同地丶带着点小心翼翼地,飘向林鹿这边。
他其实没他们想的那么脆弱,这些事,于现在的林鹿而言,确实更像旁人的事,他本人并没有什么翻天覆地的澎湃之情。
若说有的,无非是消弭了对林娘做法的不解,和长久以来心中滋生的,连林鹿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对那位生身父亲的小小的怨怼。
——林娘待他并不亲厚,现下看来,应是林娘一早下定报仇决心,可她的敌人是整个大周朝廷,这条路注定有死无生,不忍无辜如林鹿一同蒙难的缘故…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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