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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大约是恨他无用,根本不愿让他回去吧。
他未过门妻子尚且如此,焉知他母亲与二弟不是这样想的?
“是我犯了大错。”一口腥气涌上来,崔璟猛咳了几声,一手紧抓床沿,眼中泛着红,“我早该死了。”
“你慢些。”他这副样子似乎极为痛苦,雪衣实在想不明白他究竟犯的是何错。
“你错了自有国法处置,国法不管,还有家规,再怎么样,也不该动用私刑。”
雪衣劝道。
她最恨这样仗着世家权力藐视国法的行径。
她的母亲便是这般被生生贬成平妻的,她曾想让母亲写状纸去上诉,但状纸根本递不出江左。
崔璟不语,只是双目仍是赤红。
“你不是梦中喊过母亲和弟弟,你这样自暴自弃,若是教你亲人知晓了,定然十分伤心。”雪衣接着道,“有什么心结不妨回去之后坦白,便是再严重的,打一顿,骂一顿也就过了,亲人之间哪有隔夜的仇?”
“我母亲……”崔璟双眼闭了闭,“她是个极好的人,我不愿再叫她操劳。”
从前父亲看重二弟,母亲便对他偏爱些,勉强维持平静。
“那你弟弟呢,长兄如父,他待你定然十分敬重。”
雪衣又道,其实有些迟疑,毕竟大家族里兄弟阋墙的事情并不少见。
崔璟也沉默。
从前他们兄弟的确是极好的,但人都是会变的,亲眼近距离目睹了弟弟两次之后,他觉这个弟弟成长的太快,已经让他远远赶不上,也看不破了。
三年不见,他怎知,行简不会如郑琇莹一般对他?
若是回去之后闹出兄弟阋墙的惨剧,最后伤痛的还是他母亲。
但……行简当真会像郑琇莹一样吗?
崔璟又犹豫不决。
脑子里打成了一团,他手心抓紧,哑声问:“亲人之间,当真不会反目吗?”
雪衣见他动摇,当然想说是,但话到嘴边,她想起了自己那个冷酷无情,只贪图荣华的父亲,迟疑了片刻:“应当……是吧。”
“看吧,连你也拿不准。”
崔璟嗤笑,眼里满是对自己的嘲讽。
雪衣慢慢垂下了头,也是,她有何立场去劝他呢?
她自己的家亦是乱七八糟,否则也不会被骗来长安,无家可归,无依无靠,不得不求助崔珩。
崔璟余光里瞥见她垂着头,手心捏紧,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又解释起来:“陆娘子,我并不是说你。”
“我知道。”雪衣抬头,仍是温温柔柔地笑着,“我只是想起了自己,我母亲所嫁非人,郁郁而终,一时有些感慨。”
崔璟侧目,倒是没想到这样美貌的小娘子从前还有这样惨的身世。
他忽又记起她说过已经许给三郎的事,顿时直起了身:“陆娘子,我听闻这崔家三郎天生有疾,你怎会……怎会许给他?”
“二夫人是我姑母,亲上加亲罢了。”雪衣简短地答道。
她现在正预备解除婚事,绝不能露出一丝不满,让姑母知晓。
“那你可愿意这桩婚事?可需帮忙?”
崔璟委婉地问,毕竟宁拆一座庙,不拆一座婚,若是三郎病情好转,若是他们本就心生爱慕,他也不好多加干涉。
雪衣抬头看向他:“你与崔家认识?”
“有些旧谊罢了。”崔璟答道,“娘子若是不想嫁,我便舍出去替你想想办法。”
他若是早些说这话便好了。
但如今她已经求了二表哥,大夫到了,户籍也已经投进去那么多了,事情眼看便要成了,实在不需把另一个人搅进来了。
“我心甘情愿。”雪衣摇头,“而且,三表哥的病请了一位名医来,已经见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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