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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妇说:“等喂这姑娘喝了药,给她再擦一遍身子换身干爽的衣裳,就让她好好睡,发发汗。”
()萧厉应好,接过药碗用汤匙给温瑜喂完药,便退了出去,让农妇重新给她擦身换衣裳。
他守在门外,见汉子从厨房里端出了个炭盆走过来,放到檐下道:“夜里冷得紧,一会儿把这炭盆子放屋里去,还能温壶热水,你妹子夜里要是醒了,也有口热水喝。”
萧厉道:“谢谢大哥。”
汉子摆摆手说:“小事,家中只有两间房,小兄弟今晚要不就和我挤一挤,我婆娘跟你妹子睡一间屋,夜里也好照顾那姑娘。”
温瑜风寒严重,萧厉不敢让旁人代为照看,也怕她烧得浑浑噩噩,梦呓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再生事端,便道:“多谢大哥好意,不过不敢太过劳烦嫂子,我打个地铺守着我妹妹就是了。”
汉子只当他是担心自个儿妹子,点头说:“那行,我再给你找两床被子来,夜里要是有什么事,你叫我们就是。”
萧厉道了谢。
温瑜喝了药,身上的高热果然退了些。
萧厉睡前探了探她额头,发现已没先前那般烫了,她睡得也安稳了许多,才吹了灯,合衣躺到了地铺上。
他听着床上传来的清浅呼吸声,枕着手臂望着漆黑的房顶发了许久的呆,终合眼浅寐了过去。
夜里听见细微的低吟声:“水……”
萧厉起身点了灯,拎起火盆上方尚有余温的水壶,倒了一杯水扶起温瑜,小心地喂给她喝,这才发现她仍昏沉着,只是又烧起来了,脸颊滚烫,身上的衣裳已被汗水濡湿,嘴唇也已干得起了一层皮。
他喂给温瑜喝了半杯水后,用帕子给她擦了擦脸和颈窝,怕她穿着汗湿的衣裳受凉,又去唤农妇过来帮她擦身换件里衣。
一通折腾完已是四更天。
农妇有些担忧地道:“我瞧着你家妹子情形不太乐观,十几l里外的马家村有个老郎中,医术在十里八村都有名,明早你妹子要是热症还没退,你带她去郎中那儿看看。”
萧厉点头道谢。
农妇打着哈欠回房后,他坐在床边看着温瑜,却再生不起半点睡意,拧了帕子擦着她坨红的脸颊,帮她散热。
温瑜却似陷在了什么噩梦中,睡得极不安稳,一直呓语着什么,神色极为痛苦。
她侧头时,滚烫的脸颊贴上了萧厉拿着帕子的手背,因为贪恋那抹凉意一时没有再动,一滴从眼角滑落的清泪,便正好砸在了萧厉手上。
眼泪是凉的,萧厉心口却似被烫了一下。
他握着帕子的五指微微收拢,但不敢再移动分毫,就那么任她贴着,另一只手有些僵硬地隔着被子轻拍在她后背,嗓音极低地哼起一曲童谣:“狸狸斑斑,跳过南山……”[1]
那是他幼年生了一场大病,烧得迷糊时,萧蕙娘夜里抱着他哼唱的曲子。
他不知道这曲子叫什么,却记了很多年,也记住了那个看起来不喜欢他的母亲,一整夜不合眼地守着他。
夜深人静,屋外的野林里只能听到一点风吹过林稍的沙沙声。
他低哑的哼唱在油灯昏黄的屋子里,像是隔绝出了另一方世界。
温瑜在这低哄声里,紧锁的眉头总算微微松开了些。
萧厉将她颊边一缕汗湿的发捋到了耳后,说:“阿鱼要快些好起来。”
他不再叫她菡阳,似暂时忘了她是那位金枝玉叶的翁主。
-
雍州。
裴颂大步下马,将佩剑扔给了一旁的近卫。
长史迎出来,揖手道:“恭喜主君大捷!”
裴颂踏着一地霜雪进了府门,摘下头盔夹在腋下,边走边问:“听说已寻到了菡阳的踪迹?”
长史道:“已按您的吩咐,派了您的一支精锐私兵前去追剿,必不会让那前梁余孽还有命到南陈。”
裴颂神情冷漠:“最好是如此,襄州易守难攻,且先围城耗着,定州已见颓势,我不日便要前往定州亲自坐镇,南边不能再出什么乱子。”
长史道:“孟州已破,襄州被围,渭水以南已是主君囊中之物。且不提那前梁余孽此番必死无疑,南陈便是想借着同前梁联姻的名头,分这天下一杯羹,主君若是也向南陈递出橄榄枝,南陈最终同谁结盟,便有待商榷了。”
裴颂思索几l许,却道:“从奉阳被围,那温氏女就直奔南陈而去,像是笃定了南陈必然会发兵。长廉王那只老狐狸,只怕是在南陈埋了什么后招,不可大意。”
他看向长史:“对了,那妇人如何了?”
长史愣了一下,才想起他说的应是那日被邢烈砍伤的那妇人,说:“命是保住了,不过一直嚷着要见她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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