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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量的血从腹部、从口中溢出,她很清楚自己快不行了。像死前的最扎挣,努力不让自己倒下,呼吸急促而低沉。
“是我,是我一个人,都是我做的……”
她终于支撑不住,上身一降,他下意识抬起另一只发麻的手扶上她的背,她的头抵在了他肩上。
二人之间三只叠在一起的手和刀柄没有松开,耳边传来她虚弱的话音:
“薄海,不许,动我……族人。”
她整个重量压下来,虽然很轻,但他感觉异常沉重,压得令他窒息、令他头昏目眩。两只鲜红的手从他手上滑落下去,不再动弹。
乌云散去,巨浪退去,光穿透黑雾照射下来,无情地揭露这片土地□□的狼藉。
外来者撤走了,死人留在这里,他也留在这里
她死后没再死一个人。
“‘主’……?我不是主,我不做什么共主,世上没有共主了,三界与我无关,听不明白么?滚!给我滚——”
他死死地抱着她的尸体,谁也不准碰。
他就这样一连数日不吃不喝不睡,抱着尸体待在原地,一言不发、一动不动。他用内力护住她,因此她的尸身没有腐败。
身边人来人往,走走停停。岛上别的尸体被梦族收拾干净,活死人亦被牵去了阴面。黑雾渐散,一波三折后的蓬莱将继续开启漫长的修复。
他对外界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仿佛他的世界只剩她的尸体。
然而死者当安葬,何况是蓬莱之主。梦族三番五次来劝,他不肯放。后面争执不下,梦族气得用锁链捆住他,合力拽开才强行将二者分离。
对梦族来说,他是罪不可恕的仇人。
他们将他五链缚身,牵到阴面的山谷中将他锁起来——他不伤梦族人,他没有反抗。
那焦木山上到处是鬼,他萎靡不振的样子比它们更像行尸走肉。
有尊者几次至蓬莱欲劝至尊主回去,被梦族人赶走,之后再也没有外人前来。
没有了侵略者,没有了审判者,蓬莱一事似是不了了之。蓬莱真的在恢复。
那个山谷坐落在蓬莱的中心,但它好像是蓬莱阴暗的角落。角落里默默锁着一个悔恨的人,他被锁链束缚着颈和四肢。这应该属于沉痛的耻辱,但他自甘如此,好好地被锁着。
与他陪伴的全是游荡在四周枯木中的死鬼,他听惯了它们嚎叫,看惯了它们互相撕咬。
他们原来是些什么人?是伤害过蓬莱的人吗?
他们怎么会变成那样?是她杀的么?
她怎会是梦族人?她会幻术?
她有没有被好好安葬?
她的灵魂还在么?她的灵魂去了何方?
她还好么?
她还……恨我么……
无聊之际,他自己在想这些问题。他却未想三界怎么样了、已经选了下一任共主吗、世界哪里又在打仗吗……他不知道外界的事,也不关心。
*
一年后的某一天,他突然听到一个不一样的动静——有意识地向他靠近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么?
他迷糊着眼,缓缓偏过头看去,不远处的枯木旁似站着一个人。自下而上,从裳尾到手和腰腹、到肩膀——女人,很瘦……到脸——
雾影,在看着他!!
他一个激灵,浑身上下每一处都瞬间清醒过来并激烈地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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