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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角听着屋里大老爷的哀嚎声,支支吾吾道:“二爷,大老爷怎么说也是长辈,”陈昌理了理袖口,回道:“他算哪门子长辈?一个管不住女人的绿王八,一个只晓得吃喝嫖赌的废物。不过沾光正巧与我同出一脉罢了,平日里给了几分脸面让他三分,他到显摆起来真当自个儿是个玩意儿了。”
八角苦着脸道:“话是这么说,只是天下没得只侄子打大伯的,要是别个晓得了、”陈昌道:“呵,府上陈远同他样是个废人,陈永是个来历不明的杂种,都舔着二房过日子罢了。只老太太会说两句,但他要敢嚷嚷出去,
两人步行至假山上亭子,稍坐了坐说了些家常话。这时,三七匆匆跑来道:“二爷,老太太正寻你。”陈昌道:“晓得了。”转头与李婠道:“我送你回屋去。”
三七这边急得上火,心说:这园子离着正屋就几步路,怎么就回丢了呢。李婠道:“我与你同去。”陈昌皱眉道:“外头事你别管。”说着,又见李婠低头,又觉着话说重了些,只是有外人在侧,也不好哄人,遂与三七走了。
李婠一人亭中也的没甚乐趣,正待回屋,又见梅儿面带喜色而来:“姑娘,姑娘。”李婠问:“遇着什么喜事了?”梅儿道:“我半路遇着八角,你猜怎地了?”
李婠问:“怎地了?”梅儿道:“八角说,‘二爷给姑娘出气,将人抽了一顿。’”李婠道:“大伯?”梅儿点头:“就是大老爷。”
李婠听罢,牵起嘴角又没笑出来,她自己也奇怪,立在亭中,望着远处。梅儿见李婠面上不见喜色,后头又发起呆来,也不出声。忽而一阵大风吹过,将两人衣角吹起,梅儿双手环着搓了搓手臂,道:“姑娘,起风了,回去罢。”李婠点头。
行至半路,李婠冷不丁地开口:“你去叫你哥拿了帖子、找代书写上诉状送官府去。”梅儿止住呼吸,问道:“是要告大老爷?”李婠道:“就写‘府上藏奸,害人性命,凶手匿影藏形,请官差来查明案情,还人公道’罢。”
却说这边,三七引着陈昌到了拐到了通往大老爷院子的小路上。三七道:“老太太亲自来看大老爷了。”
陈昌点头入了院中,只见廊下立着些丫头婆子,据都屏气凝神,不敢高声,又早有两小丫头在两边打起帘子,待陈昌进屋后,远远地走开了。
屋内只得老太太高高端坐在上首,秋、贺两位夫人站在后头,隔了个彩玻璃的屏风,大老爷浑身白布,奄奄地躺在软榻上。
陈昌斜眼看了个大概,只当没瞧见,给外头老太太、两位夫人请安,老太太见了当头便喝道:“还不跪下!”
陈昌跪下。老太太拿起榻边的沉木拐杖重重打了陈昌三下,指着屏风说道:“去给你大伯赔礼道歉!”陈昌依言起身转到屏风后,抬着眼也未瞧人,口内说了些“知错”“望海涵”云云,后转过屏风。
大老爷本极为要面子之人,如今陈昌害他面子全无,又打得他浑身是伤,心中自是恨不得生啖其肉,如今又见陈昌正眼也没瞧人,更是怒火冲天,他瞪着一双发红的眼珠子,将榻几上的茶盅掀倒在地上:“日你妈的陈昌——你最好别让老子揪着你媳妇,不然看老子不玩死——”
这话音未落,只听一声脆响,那彩玻璃屏风砰地四散开来,四溅的玻璃撞到大老爷身上,又划出不少血口,疼得他大声哀嚎。
老太太被这变故一惊,她瞧着陈昌一言不合踢碎了屏风,站起来喝道:“你们在作甚!”
陈昌充耳不闻,上前揪起大老爷的领口,另一只手背青筋暴起,捏地指节泛白,下了死力往他脸上狠揍,口内道:“操——你敢碰她试试?”大老爷本有伤在身,还没骂出口,便被沙包大的拳头焊在脸上,直欲昏死过去。
老太太呼天抢地道:“来人!快来人!将两人拉开!”只下人都远远地遣开了,无人来查看。
贺夫人心头也怕陈昌背上打死大伯的罪名,喝道:“陈昌,老太太面前,安敢放肆!你还要你的名声不要了!”说着自己上前去拉人。
陈昌顾及贺夫人,停下动作。老太太又急又气,拿了拐杖打在陈昌身上:“你是不是邪祟上身,应要闹得家宅不灵才好?不过随口的一句话,难不成你真想杀了你大伯不成?”
老太太见他不言不语,气道:“滚书房去!你爹在外头教不了你,我来管教你——去将孝经抄百遍,不抄完不准出屋!”陈昌冷眼瞧着躺倒地上的大老爷,擦了擦手上的血,道:“给你三分颜色,你到开起染坊了,真把自己当爷了?”老太太怒道:“还不滚去书房!”说着拿拐棍要打。贺夫人忙将人推出去了。
老太太又看着大老爷满头大包,心疼道:“快!去请大夫来!我苦命的儿啊!”说着哭起来。秋夫人立在一旁,只当自个儿是个木偶人,眼瞧着这场闹剧也没动作,这会儿忙抹了抹眼泪,道:“我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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