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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料想霍念生也在车里。
霍念生今天穿得很商务,黑漆漆的董事套装,暗色领带,像刚开完公司会议,膝盖上放着平板,密密麻麻的文字。陈文港自觉移开视线。
霍念生在跟下属讲电话,但并没拦着俞山丁自作主张。
陈文港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他身边,关上车门。
俞山丁今天开的不是霍念生那辆张扬的劳斯莱斯,他问陈文港去哪。
陈文港又犹豫一下,却不是回郑家,报了个律师楼的地址。
这是金城一家知名律所,他要去见的是郑秉义的御用律师。
这种大律师平常忙得很,难得安排出时间,临时要改无疑不便,给人添麻烦。
霍念生终于挂了电话,笑着和陈文港打招呼,仿佛只是稀松平常捎一个朋友。
“你和俞老板刚刚一起谈了笔大生意?”陈文港问。
“其实是这样,前阵子我和他打赌,他输了,愿赌服输,给我当一个月司机。”
“我也是迫于无奈。”俞山丁豪爽大笑。“其实头些年我生意失败,险些破产,当时只有霍总愿意注资,拉我一把才算东山再起。我只好故意输给他。”
霍念生笑骂:“你还是省省吧。”
陈文港配合地露出一点笑意。
俞山丁自来熟,又插科打诨了几句。
俞山丁体格健壮,火力也壮,外面天凉,车上依然我行我素开着冷风。霍念生是西装革履,他倒不怕,只有陈文港半边衣裤被水浸透,贴在身上,靠体温阴干,衣服又冷又重。
他不习惯俞山丁这车,不知不觉,真皮座椅陌生的皮革味也让人胃里翻腾。
陈文港把身体抵在靠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听另外两人继续聊天。
霍念生坐在他左边,像个不可碰触的热源,一点若有似无的木质香水味萦绕在鼻尖。
外头开始滚雷,但没有下雨。滚滚雷声闷在头顶,像有火车从天上滚过。
阴雨天气和冷透的身躯,无不让人生出似曾相识的感觉。
陈文港甚至恍惚,所有的要素都把他往前世的记忆里带。
带回到那个凄风楚雨的傍晚,他躲在桥洞底下抽烟,也是满身狼狈地上了霍念生的车。
霍念生忽然问:“冷了?”
陈文港说:“还好。”
霍念生让俞山丁关了冷气,责备说天又不热浪费什么资源,然后把西装外套脱下来。
布料刚刚挨到身上,陈文港却按住他的手,叫一声俞山丁:“麻烦前面停一下。”
他声音很低,显得有点虚弱,说完这句便紧紧闭上了嘴。
俞山丁忙缓缓泊到路边:“呦,没事吧?”
陈文港已经推开车门下去,在路边草丛中吐了个天昏地暗。
他这一身也无所谓体面不体面了,靠着粗糙的水泥砖墙,满头都是冷汗,手指发抖,心跳狂飙。脑后似有一根神经突突地跳,他往身上摸,刚开的阿普唑仑扔在车上没带下来。
说不好这是要发病,还是晕车,他调整呼吸,结果只是又一阵干呕。
霍念生跟着下车过来,拍拍他的背:“还难受?”
陈文港摇头,闭着眼说不出话,心里更盼他别跟过来。何必看到这尴尬的一幕。
霍念生从车上拿了瓶矿泉水,拧开,一手扶着陈文港,一手凑到他嘴边:“漱漱口。”
冰凉的水含入口中,霍念生扶着瓶子,陈文港就着他的手漱了两口,把水吐在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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