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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让你骗我?谁叫你瞒我?让我那么情真意切地为你难过……
怀抱种种心思,我的手落了下去。谢玉衡身侧,一棵长了不知百十年、十分粗壮的高树直接从中裂开,发出轰然爆响。
谢玉衡被震得一愣,先去看树,然后看我。他嘴唇又动一动,似是叫我的名字,我却没有心思听了。
倒不是气到连他讲话都不愿留意,而是……纯粹消耗过度,以至于头痛欲裂,身上更是仿佛寸寸血肉断开一样难受。只是我咬牙撑着,不愿意再在谢玉衡面前露出弱势,更不愿意让他再来害我。
心中苦涩:你如此看重他,到底也不愿伤他一丝一毫,他却那般不留情地对你……一剑穿胸,该有多疼?究竟是如何活下来的?
依然不知道,不记得。
我看不见自己的神色,却猜到自己表情中出现挣扎。原因无他,谢玉衡也一样。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在那个镇子当中,我们曾有好些类似的时刻。然而到现在,一切都成了虚无。
最终,他吐出一口气,闪身前去旁人那里助阵。我则看着他,身体晃一下,再晃一下……到底是往后一步,寻了一棵树靠住,这才没有滑到。
耳畔的“嗡”声更大了,完全遮住了谢玉衡的喊声。不过,我能大约猜到,他大约在要其他人一起后撤。这也是难怪的,经过“通天诀”激发,所有太平门人的状态不可同日而语。原先是谢玉衡师门众人对着他们压着打,如今情势完全逆转。眼看应对不过,可不是要逃走?
我没有力气指挥,更没力气阻止,总之是那么看着。见谢玉衡与旁人会和,也见他们越来越远。倒是有其他太平门人想要追去,不过王霸虎左右看看,还是将人拦下。
头脑更晕了。我低下头,用手指去捏眉心。动作之间,又感受到了几分嘲讽。直到现在,情况还和谢玉衡说的一样。我是什么都不记得,但我的身体记得。连此番用什么动作、按揉什么穴位能让自己稍稍舒服,都无师自通。
“少主……”
王霸虎来叫我。
我眼皮动了动,似乎对他说了些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说。在模糊的意识当中,自己仿佛只是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周边便已经完全黑了。
我听到了火焰燃烧木柴时的噼爆声,嗅到屋子里的沉沉烟气。还有食物的味道,一群汉子聚在一起的汗臭味,与谢玉衡身上的香气完全不同。
啊,谢玉衡。
用力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的时候,我以手臂支撑地面缓缓坐起。这动静引来太平门人们的注意,立刻有围绕在火堆旁边的人回头看我。王霸虎是其一,另有一个与他坐得很近、容貌也有几分相似的人。硬要说的话,大约是五官上风霜更多,年岁明显更长。
他们一起朝我过来,我再听到“少主”两个字。最初并未回答,还是缓和了片刻后,我低声道:“你是王霸龙?”
王霸龙脸上浮现出激动,道:“回禀少主,正是!”一顿,“少主,阿虎前头说,您让那贼人害得记忆不清。如今,可是……”
我面无表情:“还是不清楚。”不过,既然知道你俩是兄弟,如何分不出你是谁?
对我来说很简单的事儿,如今说来,却明显让这兄弟两人,包括他们背后的其他太平门人一脸失望。我见状,眼睛微微眯起。也不追究他们,只问:“如今是什么状况?”
霸龙、霸虎兄弟对视一眼,后者点点头,不知是和兄长达成了什么共识,又朝我说了句“少主稍等”便退走了。留下前者,满脸愧色地与我请罪,说他们虽拼尽全力,又有少主通天诀相助,却最终还是没有留下贼人。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得从前头抓住的那人身上寻找线索。于是,预备打道回门派了。
讲到后面,王霸龙还补充,说以上只是他们的粗浅判断。到底走不走,还得看少主决断。
我心烦意乱,又哪有什么决断?正斟酌要如何应答,旁侧忽然传来一声嘶喊。
我一哆嗦,好在火光被王霸龙挡住很多,身上一片阴影,这点小小动静自是无人留意。顺着声响发出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王霸虎提来一头鹿。
我眨眼看他。能猜到这鹿是从山林中抓来,更多却一无所知。正疑问见,见王霸虎从腰间摘下一把短刀,而后迅速手起刀落。
鹿来不及发出更多声音,更来不及挣扎一下,便成了他刀下亡魂。
我瞳仁微缩,喉咙也忍不住缩紧。这时候,王霸虎已经闪身去了旁侧,另有一人迎上前去,以一个坛子接住鹿血。不多时,已经盛了满满一坛。
这是……不等我想清,王霸虎又将血坛子接了过去,朝我走来。他背后,接血之人迅速又拿了一个坛子,继续去取鹿血。
眼看王霸虎朝我靠近,我心头无数思绪涌动,有疑惑也有紧绷。不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只是心头并非全无想法。
正思索时,人已经来了。还是朝我半跪下去,恭恭敬敬地将坛子捧到我身前,道:“少主请用!”
我:“……”
就这样?不加点盐吗?
和谢玉衡一起住的时候,我俩也曾吃过鸭血。那时我为养伤吃多了清淡食物,嘴巴里毫无味道,一心想尝些鲜明滋味儿。谢玉衡一面说“这样不好,你应该听大夫的”,一面经不住我纠缠,还是买了一块血回来。又被我指挥着将其切块、与诸多菜啊肉啊一起下到辣汤里。整个炊房都被呛人的味道充满,谢玉衡还和我抱怨,说他衣服都要沾上味道,后头洗起来不知道多麻烦。
我心想的确挺麻烦,有点对不住谢玉衡。但鸭血也是真好吃啊,又鲜又嫩,被我调好的料充分入味,一口下去迅速化开,半点儿腥气都没有,倒是很像豆腐,只是再多一点沙沙的口感。
“你先吃,先吃嘛。”一面琢磨,一面劝谢玉衡,“滋味当真很好,尝尝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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