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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让他自己走进客栈的意思吗?
连星茗向前迈出一步。身侧同一时间响起脚步声,走到门槛前时,他心里估算了一下凡界门槛的高度,抬脚想要越过——估算错了。
怎地三千年后这门槛还越建越高?!
他只听见脚下“砰”一声响,身形刚有前倾的趋势,旁边立即伸出一只手牢牢托住他的手臂。那只手隔着衣袖握住,一开始是使了极大的力气,攥得他手臂生疼,可转瞬间就卸下了九成力道。
傅寄秋将他引到了一把椅子前,才松开手掌。
连星茗不解其意,坐上椅子。
他只能看见自己的手,以及铺在膝盖上的嫁衣裙摆。客栈内安静,大约十几秒钟以后,身下的木地板微微一响,一只苍白的手伸过来攥住他红盖头的前侧,稍稍掀起,又莫名地顿住不动,只是用力攥着。
视野开阔了许多,连星茗垂眸一看,心尖顿时重重一跳!
傅寄秋正单膝跪在他的面前,一只手攥着盖头,另一只手搭在椅子把手上。这个姿势很像将他牢牢困在狭窄空间中,但连星茗半点旖旎心思都无,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使不得!
蓬莱仙岛伦常规矩严格,连星茗身为傅寄秋的师弟,怎敢受他单膝跪地的“大礼”。
“折寿,太折寿了。”连星茗心里惊异:“傅寄秋为何如此反常?”
攥着盖头的那只手青筋暴起,止不住的颤动。许久之后还是维持着同一姿势,要掀不掀的,连星茗看着都替他着急。
连星茗索性准备自己掀开盖头,傅寄秋的呼吸骤重,松开盖头握住了他的手腕。
触觉冰凉。
傅寄秋的手像寒冰,冷到连星茗腕上的皮肤都微微刺痛。可他的视线又像炙热滚烫的岩浆,锐利迫人。冰火两重天的感受让连星茗十分煎熬,凝滞的气氛同样让他惴惴不安。
不待他多想,眼前天光大亮。
红盖头被掀开。
连星茗首先看见的,是傅寄秋的眼睛。傅寄秋生了一副冷清的谪仙面孔,这双眼睛就像是他这个人一般清雅出尘,又因气质过于冰冷,显得他这双俊逸的眼携着淡淡的薄情。
时隔三千年,这双熟悉的眼眸明明没有半点儿变化,眸底的情绪却让他感觉十分陌生。它不再清澈干净,而是变得晦暗、脏深,给人一种沉郁凄美的感觉。
连星茗不知道为何,都有些不敢与其对视,心虚偏开了视线。
他又看见了傅寄秋的手。
正放在他右侧的座椅扶手上,苍白指尖抵着猩红的盖头,指节痉挛抖颤,用力到就连指腹都在猩红上压出了青白之色——在连星茗死去的前一日,他其实去找过傅寄秋。
彼时傅寄秋心魔横生,被蓬莱仙岛抓回去灭心魔。他去找傅寄秋并不是为了求助,只是觉得时候到了,他想在临死前告个别。
可他连傅寄秋的面都没有见到,仙岛上上下下的人都拦着他,无奈之下他轻车熟路偷潜入傅寄秋的卧室,取走了这人的本命剑。
后来,便是震惊世人的横剑自刎。
他不知道傅寄秋是否知晓他回去过,在临死之际,他也幻想过与傅寄秋重逢的场景:本命剑染上他这个恶人的鲜血后,傅寄秋应当如当年般众望所归,继任仙门尊首了吧?
若是故人相逢不相识,那他就行个礼,和其他人一样拜一拜白衣胜雪、高高在上的仙长,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若是见面相识,也只不过是客气疏离地点头致意,道一声人生无常——
无论如何都不会像是现在这样!!!
白衣胜雪?胜什么雪,傅寄秋黑袍散发里衫血红,唇色殷红到携着丝偏执的病态。
这么近的距离,他能够清晰看见傅寄秋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薄唇重重抿紧。
启唇时连呼吸声都急促。
“你刚刚弹的,是什么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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