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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须臾,林城折回殿中,行至床边,压音询问:“陈大夫,陛下如何了?”
陈宾吁了口气,摇头:“这伤原本应无大碍,只是失了血身子虚,倒让毒又发了起来,我只能勉力施针,力求压制。”
林城锁眉:“合不再服一回解药?”
“那是以毒攻毒的东西。”陈宾淡声,“陛下圣体康健时用,有益无害。可现□□虚,若再另服毒物,只怕适得其反。”
林城不由紧张起来:“那……”
“也不必太过忧心。”陈宾又摇头,口吻却很有底气,“这毒我能压住,只是要费些工夫。往后的将养才更要费心,需得处处仔细。”
他这样说,林城就松了口气。
陈宾是他在江湖上偶然结识的神医,为人虽孤傲,却从不说大话。
一应病症,只消他说能治,就必定可以。而若他拿不准,也皆会直言。
林城于是不再扰他,安静地立在一旁,静看他施针。
苏曜沉浸于梦境,浑浑噩噩地走在宫道上。
好冷,似是数九寒冬。
他吸着冷气睁开眼,四周围果然大雪弥漫。宫墙上的雪积了一指那么厚,偶有些许滑落下来,就在墙下成了一堆。
这样大的雪,他平生只见过一回,是他四岁那年。
是以眼前一晃,宫墙变得更高了些,他茫然地低头看看,自己似乎正是四岁。
时隔多年,许多事他已记不清了。他怔了怔,步步前行。
宫道上过往的宫人很多,但没人理他。他恍惚看见自己的靴子已然很旧,正自皱眉,背后响起一阵笑闹声。
“你们快些!”有男孩子在大声喊着。
他转过脸,看到几人结伴跑来。他们都比他高一些,他不太记得谁是谁,但隐约知道这都是他的兄长。
而那个时候,他的母亲刚刚过世不久。她在最后的时日里很担心他,又怕他年纪小记不住事,就日复一日地跟他说:“你对哥哥们要恭敬,不要跟哥哥们争。倘使起了什么不快,你要先认错,知不知道?”
这样简单的几句话他不知听了多少遍,在脑子里记得牢牢的。
现下见了哥哥们,他下意识地就往旁边躲。
可他们也注意到了他,为首的那个在离他还有几步时蓦然刹住脚,打量他两眼:“小十二?”
苏曜紧张地点头:“我是。”
对方便蔑笑起来:“怎么,你也去向母后拜年啊?”
不及他应答,对方猛地将他一推:“你也配!我母妃说了,你是贱婢生的贱种,走在宫里都脏了宫里的地!”
这句话苏曜其实没太听懂,他摔坐在地上,只觉得屁股很痛。
对方却不依不饶,蛮横地踢过来:“你滚!你滚啊!你不许去见母后!”
苏曜连忙躲闪,一时直连害怕都顾不上,只想赶紧躲开这个人。
慌乱之间,腰间系着的东西却不知怎的被抻下来,在脚上轻轻一砸,引得他低头看去。
这一看,他心里就一沉。忙要弯腰去捡,掉下的东西却被面前的不知几哥一脚踩住。
“还不快滚!你想死啊!”他插着腰,颐指气使。
苏曜抬起头:“那是我母妃给我做的,你还给我。”
听了他的话,面前的男孩眉心一跳,低头看去,脚挪开了些许。
一个红绳串出的钱串陷在雪地里,已染了脏污。
苏曜正要去捡,男孩先一步将钱串拎了起来,带着三分嫌弃拈在两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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