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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混沌世道,她们都是身如柳絮的浮萍,身不由己。
可到底是有她能决定的。
“你别留。”云奚蓦然冷下脸,自顾自下了主意,“等船靠了岸,你就拿着身契离开。只要不回阳夏,去哪儿都行。往后,你自己好好活,只当从没有过我这个主子。”
绿绮泪着一双眼,愣愣看着她,“姑娘……”
云奚不看她眼里的祈求,转身避开,铜镜里映着她冰冷冷,不留情面的身影。
她早存了心思,要将绿绮送走。
她这样的人,身边的拖累能少一个是一个。
当初上路就没带青梧,绿绮也是打算到了上京就放她离开,不想出了这茬子。
眼下倒是不必到上京。
船途经渡口,会短暂停留,补充物给粮食,绿绮便是这时下的船。
包袱里是云奚给她准备的衣裳盘缠,足够她安安稳稳过一世。
她提着包袱,哭红了眼,看船离去。
甲板上江风极大,扬起姑娘的青丝,吹起姑娘玉色的裙。
郎君从后轻轻拥着她,青丝和裙都在他的怀里。
他垂眸,看姑娘微微泛红的眼,微微叹气,“何苦来,既舍不得她,就留在身边又怎样?”
“我已经是这样了,又何必再拉一个人下地狱。”
她说他身边是地狱,谢珩毫不介意。紧搂着她的腰,恨不能将她揉进身体里。
尤不够,又将姑娘掰过身来,挑起她的下颌,吻了上去。
他动情,忍不住低声呢喃,“我和妹妹一同下地狱。”
甲板上早没了奴仆,那些从阳夏带来的丫鬟婆子也叫他清了一遍,通通换上自己的人。
她孤立无援。
从此荔月贴身服侍云奚。
从前的主仆,现在已然完全换了身份。
她有时自己也怅惘,叹人生无常,也会去问主宰这一切的幕后推手,“她可是你的妹妹,你让她伺候我,你也不怕江家的冤魂知道了,来向你索命?”
“不怕。”谢珩将她搂进怀里,霸道又强势,“要索也是索我们俩的命。”
江沅变荔月,她逃脱不了任何干系。
云奚忽然就恼了,用手抵着他要将他推离自己,“不!我不要!你要死便死了,为什么非要拖着我一起死?”
她偶尔会崩溃,他已经习惯,边抚摸着她颤抖的背,边温声哄她,“好好好,不一起死,只叫我一个人死,好不好?”
她这才如意,渐渐平息下来。
有时也会格外温柔,乖乖靠进他的怀里,青碧的裙和他的藏蓝衣袍铺了满榻。
她好看的眉眼蓄满了愁,轻轻问他,“哥哥是不是也算我的哥哥呢?”
他轻吻她额头,“自然算。”
青州的江家,其实是有两个姑娘。
一个主母谢氏之女。
一个,不过是江老爷与娼妓一夜春宵生下的孽种。
娼妓难产身亡,江家主母将所有的嫉恨都放在了这个无辜的婴孩身上。
要她坠进泥沼里,要所有人践踏她,要她以最卑劣的姿态在这世上过活。
人生的前十年,她都活在地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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