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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暄之还在那坐着,颜浣月尴尬得头皮发麻,“宁师兄,要不咱们出去说话?”
宁无恙摆摆手,“你们在这里坐一会儿,我还要去请几位长老。”
他走了之后,颜浣月也不好立即转身就走。
室内一片寂静,裴暄之歪在一旁扶手上咳嗽了几声,许是支应不住,又躺回了摇椅中。
摇椅悠悠晃动,他襟前长命锁下的小铃铛也映着暖光泠泠微响。
他或许不是个善于言谈的人,恐怕也并不会因冷场而焦虑,只请她随意坐,自己依旧拿起书一页一页慢慢地翻看着。
颜浣月大约能猜到今日掌门恐怕就是要同众位长老商议他二人的婚事。
原本此事只需他们两家都同意便好,可如今虞氏回信未到,又牵扯到与同为天衍弟子的虞照退婚这一桩,便得同其师将此事讲开,省得面上结怨。
她这边虽然肯定是要帮裴暄之的,可是裴暄之自幼并不养在天衍宗,甚至他亲生父亲对他都并不熟识。
她两世加起来对此人都一点不了解,到底是要结为道侣的,她总不至于当真对他的以往分毫不在意。
最基本的,他幼时至今在长安过得如何,养父母家教的是什么道理,与他如今待事待人以及看待自己态度必然有很大的关联。
究竟是喜多、怨多、哀多、怒多,多少问一句,心里好歹有个虚底。
她也懒得专门搬凳子,只抬步走到摇椅边,提裙半蹲在摇椅边,双手叠在扶手上看着他,含笑问道:“裴师弟,听说你是在长安长大的,是吗?”
裴暄之的目光从书页上移开,勉强撑着扶手坐起身来略垂眸看着她,从她亮晶晶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他的长睫微微一颤,收回了一点目光,看着她耳畔那颗晃晃悠悠的小白玉珠子,轻声说道:“是。”
“长安有什么最地道好吃的菜色吗?你喜欢的也行,或者,可有什么游赏之地吗?”
裴暄之淡淡地说道:“我不常出门,所知不多。”
颜浣月心底划过一阵微妙的情绪,继而关切地问道:“家中父母可还好?你如今来了这里,他们恐怕也想你。”
裴暄之垂眸,没有答话,神情间也未有什么思乡之类的波动。
颜浣月有了个大概的猜测,又问道:“平日在家吃什么药?”
裴暄之答道:“幼时看过一次大夫,说是先天体弱,开了几副药,吃完便未再用过药。”
长安陆家尚且算得上灵根传承不足,走了仕途的门庭,如此,她心里大概知晓他在长安过得如何。
她指了指他金项圈上的长命锁,笑眯眯地说道:“你这锁真好看,好像不曾见过这种模样的,是长安人惯用的款式吗?”
裴暄之摇了摇头,“自幼戴着的,纵是再使力气,也无人可摘下来,前几日父亲到长安来接我,才知是他当年离开时留给我的,或许是我母亲帮我戴上的。”
颜浣月天真而无知地笑道:“许是也没真心去摘,谁会摘小儿的长命锁啊?”
裴暄之突然掀起眼帘,轻声问道:“姐姐是想知道长安陆家待我如何?”
颜浣月已经很小心了,没想到他竟然看出来了,索性点点头默认。
裴暄之直言道:“并不算好。”
他回答得坦然,语气始终清冷平静,颜浣月听不出有什么喜怒哀乐在其中,只能感到某种漠视。
或许他恨极了那家,也或许,他是真的不在意。
但在这两种不同情绪下长成的,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那你在长安可曾定了亲事?可有喜欢之人?”
少年神情一滞,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拐个大弯,这么直白地问这个问题。
虽他并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还刻意扬了扬下颌以示庄重,可白皙的眼睑还是不受控制地洇出了薄薄一层粉意。
与之相反,他的语气格外郑重,“都没有。”
颜浣月趴在扶手上仰头看着他的侧脸,继续问道:“那你心里愿意同我结为道侣吗?”
少年平生第一次听一个女子亲口问他这样的话,还是用此等闲聊的语气光明正大地问他。
纵他自认所见颇多,奈何此类经历实在匮乏,不太清楚该以什么样状态去面对这样的问话。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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