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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颜二郎收了颜大郎的请帖便与李氏商量,那边屋子小又结亲的热闹时候,人越发的多,起居不肆意,就只他带了笠哥儿一人回去了便是。
李氏应了,打点起颜二郎出门要穿的衣服,佩饰,又将早已准备好的贺仪用大红礼盒装好,都就绪了,只等日子。
至九月十五颜二郎带了笠哥儿提前一天回了沟子村,才到村口里正远远的走来,拉住颜二郎好一段寒暄,到用膳时又提了好酒好菜去颜顺德家吃饭。
颜顺德鼓着腮帮子满面红光,只听里正与颜二郎说些甜水镇里的行事策略什么的,也不太懂,只殷勤的与里正倒酒,又使眼色叫家成把颜二郎的酒盏添满。
翌日九月十六正是选好的大日子,早起颜家便抬了头梳花朵,胭脂水粉几人吹打去石楼村黄家催妆,两个村子近,快走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如今笑笑闹闹的便到了黄家。
黄家接了催妆礼,又回了新郎官礼服,又有娘家女亲长随对到了沟子村颜家来挂账、铺设卧房。
颜家成的新房就是原来颜二郎一家子住的西侧房,隔了里外两间,外面临窗铺了新炕一色正红毡子,靠垫。中间垂了百子图的门帘,里面一色新家具俱是黄家陪送的嫁妆,女家依例铺三铺三盖,蒋氏喜笑颜开忙不迭送上红包又有四色礼盒。
等到了正时颜家成披红挂绿,带了车子前往黄家迎娶,蒋氏搓手在院子前来回走动,一时又朝村口方向伸头探望,玉蕊今日也粉面飞红,等她大哥娶了亲,过了三个月就该是她出嫁的日子了。
柱哥儿带了笠哥儿俩个飞快的跑来喊道:“到村口了,快,快放鞭炮。”
一时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正门大开,新妇进门,至堂前拜翁姑,夫妻对拜,至此一对新人结成夫妻,新郎官牵引了大红绸带入房坐帐。
佩玉心思敏捷又性子温和,哄得的杜氏与蒋氏俱都欢喜,又与颜家成少年夫妻也是恩爱,只有一事为难,过了三个月玉蕊嫁了蒋家村,蒋氏一时闲了无事,那眼睛时时绕着她肚子转,佩玉暗中叹气,没奈何半年依然无动静,杜氏尚可,蒋氏面上便有些不喜了,佩玉暗地里不知流了多少泪。
颜家成少不得温柔宽慰,又说了蒋氏几次,这才好了些,等到了来年春季荠菜长了出来,佩玉爱吃,颜家成亲自摘了许多回来一家子包了荠菜肉包,佩玉才咬了一口,便是胃肠翻转欲吐,蒋氏成日里想的就是这些事,遂欢喜大叫:“莫不是有了吧。”
忙乱请了稳婆来看,果然已怀了两个月了,颜家严严实实的捂住了不叫说,只悄悄往黄家送了信。
直到过了三个月这才各处亲戚处送信报喜。
乔迁之喜
李氏收到报喜时家里正忙乱着搬家,家伙物什已是去祥里巷子那便安置妥当,金吾司巷子这边也打包妥帖,只等日子了,暂将此事压下,等搬家后备礼送去便是。
到了选好的这日,一家子天还没大亮,个个都起来了,也不能做早膳,使了潘大娘去外面买了炊饼,米肉粥胡乱吃了,并不惊动旁人,只自己一家子,潘大娘又叫她家当家的潘进来做事,另外雇了几个待诏帮忙。
清晨,青石板路还带着露水的湿气,车轱辘压在上面,吱嘎吱嘎的,笠哥儿双眼忽闪忽闪的盯着车子外面,才到祥里巷子车还未停稳,便拉着青秞拉冲了下来。
门前一弯清溪尚笼罩在晨雾里,沿溪又安置了一张长长的麻石凳子,可坐人,石凳左右各立了一盏插轴羊角风灯,乳白色的羊角罩上镌刻了折枝蔷薇,此刻暖黄色的灯光正落在青石台阶上,黄杨木大门门匾上又添了颜二郎自己写的‘时闲院’三字。
颜二郎早拿出钥匙开了大门,迎面是缠枝石榴纹饰边鲤鱼跃龙门石刻景壁,穿过左手边一座小巧的垂花门便是正院,院子当中放了天青色荷花缸,缸里几支荷花,因是早春还含苞待放,花根下锦鲤嬉戏,东侧鱼池边那株桂树长得越发的好了,青翠的枝叶与院外的那株泡桐树连城一片撑出一角清凉,西边又无数杆翠竹遮映,日光透过竹子照进来仿若隔了纱帘一般。
对着正院的三间正屋是颜二郎李氏住了,正厅当中依然挂了幅水墨山水图,最简单的平角案桌上供了紫烟香炉,又有一座座屏,下面正中放了八仙桌,左右各有一把扶手椅。东侧房照例是颜二郎夫妻的卧室,东厢房给了笠哥儿。
未待细看青秞捉急,牵了翠娘顺着东边红色抄手游廊往二进院子去,二进院西侧种了株桃树,此时花开正好,粉色花瓣散了一地,屋子迎头也是颜二郎手书‘宜蓁阁’三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我有娇女正当华年,珍之重之。”温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颜二郎与李氏跟在后面,姐妹俩转身到颜二郎与李氏跟前笑着拉了一起进门,进门客厅与正屋相仿正中设案桌,案桌下放了八仙桌,左右各有扶手椅,东西侧屋都做了书房,显见是姐妹各有自己的书房。
出门上楼才至门口已隐约闻见木质香味,进屋并未见香炉,青秞好奇左右探看,颜二郎笑说:“你们俩闺房里的家具都是香椿木做的,自然生香,经岁月越浓。
楼上正厅是五扇大窗,菱形窗格饰以海棠花琉璃,垂了莺黄色绢纱帘,东边月亮门海棠花罩隔了,西边一般也是月亮门,不过却嵌以缠枝桂花落地罩,屋内都是三扇窗,用了嫩鹅黄绢纱帘,正待细看,楼下潘大娘说:“主君,施家送礼到了。”
一家子只得下楼待客,才走到前院就听潘进喊:“罗家礼到。”,渐次温家也送了礼来,又有肖夫子家,各处邻里好友也有送礼的俱到了。
待诏都是熟路的,早就奉上茶水安置送礼的人,又使人往酒楼叫了席面,估摸时辰便送了来,院中搭了凉棚安席,众人落座,皆赞叹此处清幽。
门口又有人抬了礼盒来,来人与潘进低语几句,潘进大声唱喝,芙蕖阁礼到。
颜二郎甚是诧异,这芙蕖阁与自己家从无来往怎么倒送了礼来,待诏忙迎入席间,来人谢过言家中事多,便匆匆告辞。
一天下来都累得不想动弹了,西侧缠枝桂花落地罩里,仙米色掐丝锦被中青秞反复辗转,又坐了起来朝着东间软软的喊:“姐姐,冷呢。”
翠娘倒似就等这一句一样抱了粉色软枕几步就进来了,倒进被子里脚头有个温温的汤婆子,枕间有一丝凉风,转头去看窗子,菱格窗留了隙小缝,夜间风凉,丝丝缕缕缠了进来,将鹅黄色窗帘掀起一角,翠娘欲待起身关窗,青秞反身合过来抱紧翠娘哼唧睡了。
梁水河静,河水拍岸,与夜风唱喝,繁花美景俱渐渐如梦。
早起,潘大娘望着满屋崭新的家什,透明的琉璃窗格子,怀疑自己在梦里一样,伸手一掐,旁边的潘进腾的坐起来,半天没回神,缓缓忙殷勤的给潘大娘递衣服说:“娘子,昨夜商量的事别忘了,可是一家子的前程呢。”
潘大娘成亲十几年倒是第二次听自家男人叫娘子,难免有几分得意,紧了紧腰里的汗巾子粗声大气说,“我心里有数,何须你啰嗦,你去把前院落叶扫了,二进院子可别闯进去,那是姑娘们的闺阁,主君最是讲规矩,若犯了,啥事都不成了。”
潘进憨厚的脸上多了几分认真忙不迭应下了,自去忙碌,转出后罩房便是厨房,靠窗一溜五个炉火,两个大灶可煎炒,三个小火炖煮一应都可,潘大娘左右忙碌起来。
前院西侧房做了起座间,临南窗铺炕,地下一溜扶手椅,北窗放了圆桌吃饭,中间以屏风隔开。
早膳后李氏与颜二郎坐在南窗炕上喝茶,潘大娘垂手立在地下,李氏笑道:“搬个圆凳坐了,正有话与你说呢。”
潘大娘自去搬了个圆凳斜签了身子坐了,李氏才道:“并没有别的事,只如今屋子大了,事也多起来,要添几个人做事,你今日便去找个踏实的牙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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