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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责所在,杨信之也跟着府主吴王进了堂,但只叉手侍立在堂口,壮硕身子还有意无意地拼命往壁后躲,似是希望离开父亲和嫡母的视线范围——五公主和杨驸马也没让他失望,夫妻俩都似没看见这个儿子,只顾拉着柴璎珞和李元轨亲热说话。
闲聊了一阵家常,李元轨向柴璎珞使个眼色,女道士会意,向五公主说“我也好久没见各位表妹了,五姨带我去看看妹妹们可好”,扯着她退堂进了后府。
剩下李元轨和杨师道相对而坐,做姐夫的微露笑意,等待妻弟开口。
“五姐夫,元轨此来——”
李元轨说了一句就打住了,转头顾视这公主府的轩敞正堂和堂下侍立人众,向主人道:“有些话事涉私密,可否移步,到姐夫书房去谈?”
杨师道蹙眉点点头,起身领路下堂。李元轨向侍立一边的杨信之招手,示意他也跟来,杨信之却有些迟疑,眼望父亲低低叫了一声:“大人?”
这是杨信之回家以后,父子间第一次说话,李元轨意识到。杨师道也终于回眸看了一眼儿子,却仍是没说什么,只叹一口气,当先领路向府内走去。
没拒绝,那应该是默许了。杨信之垂着头,跟在父亲和李元轨身后,出了正院,进入一座有假山花池的小宅院,又走进一间精致书房,将下人驱出掩了门。
杨师道将李元轨让在上首坐定,杨信之仍是叉手侍立在门边。李元轨努力不去理会房中尴尬沉默的气氛,向杨师道说:
“前几日禁苑感业寺里,前太子长女临汾县主出嫁,婚礼上突遭不幸,此事想必姐夫已知悉。”
“不错。”杨师道颔首,又解释:“那晚公主与某本也该去送嫁,但公主身子不适,亲向皇后告了假,某在家照料拙荆,也未曾去得。”
只怕你们是故意躲开前太子妻女那些背晦人吧……李元轨心里想着,自然不便当面说出来,只道:“一娘死得离奇冤枉,惊动天子皇后,特命元轨——陪同侍中魏公,主查此案。我等已在感业寺问讯过相关人等,其中海陵王妃杨氏,颇有嫌疑……”
他一边说,一边仔细查看杨师道面上表情,这位中年美男子却只是带着谦恭笑意静坐默听,胡须尖都没有动上一动。等李元轨的话告一段落,他才捋须微笑道:
“吴王与魏公奉敕查案一事,某在政事堂也曾听闻。不过魏公已然接皇后令,中止勘查临汾县主案,就以自杀报宗正寺结案。十四郎不知此事?”
李元轨有些狼狈,轻咳一声回道:“此案事关皇后声誉,天子却是不肯葫芦提乱判的。至尊与国母后来又商议过,决意还是要彻查,只是明面不要喧闹,主事人也一力专委了元轨。”
“原来如此。”杨师道点头微笑,温煦笑容中却分明透着敷衍不信。
李元轨恼怒地抬起手,便想把那份天子手敕掏出来自证,但又觉得有点小题大作——如果事事处处都拿着手敕压人,只怕问谁谁都不敢说真心话了。
“五姐夫,”他俯前身体,恳切道,“此事干系重大,元轨一介小子,怎敢虚打诳语?那感业寺昨夜突燃大火,烧成了一片白地,可见一娘此案要紧,有人不惜干冒奇险毁踪灭迹。五姐夫如今登阁拜相,是天子的心腹重臣,自能体查圣意。姐夫若知晓此案线索,还望不吝明示。”
“那是自然。”杨师道笑容不变,“某若能助十四郎一臂之力,怎敢后人?只是某对此案的确毫无头绪,更谈不上知晓线索,爱莫能助啊。”
李元轨心头火起,不再兜圈子:
“那为何昨日中午,赶在感业寺起火前,姐夫亲身前去,接出了海陵王妃及其亲生二女?四嫂母女现在何处?还望杨公示知。”
见面后头一次,杨师道脸上闪过惊讶震恐神色,温煦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先扭头瞅一眼立在门边的长子,回过脸沉声问:
“是谁说某接走了海陵王妃?请他出来当面对质。”
“没有吗?”李元轨紧盯着他眼睛,“难道是元轨误听了人言?五姐夫可能明确说一句,昨日你并没有到禁苑感业寺接走海陵王妃母女?”
他得到的消息,其实只有一个重伤卫士神智模糊时吐出的“杨驸马”三字,并不是很确实,有可能弄错。但看杨师道眼下复杂纠结的表情,他与杨妃消失一事显然大有关联。人就算不是他接走的,他也肯定知道不少内情。
杨师道沉默有顷,神色渐定,开口道:
“海陵王妃一事,恕某无可奉告。此事也与临汾县主命案无关。”
“哦,姐夫如此肯定?”
“海陵王妃离开感业寺,是因其它重大缘故,”杨师道缓缓说,“这缘故,吴王还是不知道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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