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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没有攻城器械,也没有烽火漫天。但是,战争已经开始了。”
张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们也别无选择,沧海之浮游罢了。”樊昊举起陶瓷酒瓶,为张钰倒满。
二人继续推杯换盏,屋外传来阵阵男女嬉笑声。原来是一身着华裳的世家公子追着艺妓们在院落里打闹。看样子已经喝了不少,脸上红光满面,他向前一扑,将女子拥入怀中,正准备一亲芳泽,结果对方一个潜身又从腋下滑走。
“这些公子天天醉生梦死,刀都架脖子了还不自知。”张钰摇头苦笑。
“那是李家的大儿子,李大人老来得子,恨不得捧在手心里护着。”樊昊回应。
“天启不是颁布禁令了吗?怎么这小子还带着刀呢?”
“禁令只对大部分人管用,总有那么些人,像虫子一样钻在漏洞里。”樊昊顺着张钰的目光看去,李公子腰上一柄镶金嵌银的短刀正闪闪光,刀柄处还置了个两指宽的红玛瑙,反射着周边的灯火,熠熠生辉。这种刀只有他们这些世家公子喜欢打造,既能作为装饰物又可以随时彰显自己财力雄厚。
“哈哈,抓住你啦美人!”李公子纵身跳入院中的小水池,潜到水下将躲藏在那的歌女一把抱起,歌女的衣物被水浸湿,紧贴身上,勾勒出的完美曲线,难免让人血脉喷张。
李公子春风得意,爬出水池,水波凌乱,月影破碎。
“看着他那样子就不爽,樊兄,不去给他‘长长记性’?”张钰皱眉“听说禁令已经放半年了,‘执铁者,杀无赦’。”
“算了吧,这样做的都是些世家子弟,今晚抓了小的明天老的就蹦跶出来了。而且就他们那样的刀,能伤的了人吗?估计还没挥砍几下就碎得七零八落了。”樊昊拍了拍张钰的肩膀,笑笑“都是些坐吃山空的废物罢了,为他们劳心伤神还不至于。他们玩他们的女人,过他们纸醉金迷的日子,钰兄,我们继续喝酒。”
张钰叹了口气,继续喝酒。
酒过三巡,二人也略有疲乏,直接躺在席上。屋外的宾客也渐渐散去,喧嚣的听风楼终于是沉寂下来。
月亮已经升的很高,酒水也空了三瓶。
二人所在的是听风楼最具有特色的小屋,樊昊看着墙壁上挂着的几副山水画,因为长期暴露在空气中又缺乏保养,画卷的纸张已然泛黄,布满褶皱,却增添了几分别样的韵味。画卷下则是南海黄花梨做的木桌椅,隐隐散着天然的清香。小窗推开便是河道,月影摇晃,星光垂落间,偶见船夫摇橹。樊昊很喜欢这间屋子,经常在这请人吃饭。他从席上站起,趴在窗边,看着波纹荡漾的水面,心中升起一丝惆怅。
“来聊聊柳空堂吧。”张钰酒醒了几分,也坐起身来。
“那就说说兵部所掌握的吧。”樊昊转过身“根据现有的资料,这个柳空堂是个女性。”
“难不成还能是男的?”张钰一阵头大。
樊昊不好意思地搓了搓鼻子:“别急,听我说嘛。这个柳空堂极其擅长易容伪装,无法保证是不是个变态顶着美人的皮囊四处行动,根据近几次相同类型的暗杀现场痕迹以及刺杀张晋中时刀丝走向与入体深浅基本可以断定是女性。”
“有道理,无论如何训练,女性在力量或手法上和男性总是会有差别,即使再小。那这样来说,张晋中死前看到的也不一定是她本来的样子咯?”张钰插了一嘴。
“那倒不会,虽然并不是很了解,但是司命的‘灵视’可以看破虚幻,直视本源。”樊昊将卷宗推到张钰面前,并未打开“根据张晋中事件,终于了解到柳空堂杀人的手法,许多之前找不到痕迹的刺杀现在也都清晰起来,估计都是刀丝致命,可惜先前的尸体从未让费老经手。在天罗进入大武不久,她是第一批送进来的杀手。在这三个月的时间内,她总共暗杀了包括张晋中在内六名官员,第一次暗杀的是司命高级教徒顾凌云,如果不是这次张晋中和兵部有关,可能还不会让费老出手验尸,转而当作普通事件草草了之。”
“我记得没错的话她是独自行动吧。”
“是的,六次暗杀,全是一个人出手。民间素传她只擅长情报搜集,但实际看来,她才是四大空堂中最全面最危险的存在。能在司命和兵部的眼皮子底下接连刺杀五名高官却不暴露,真是鬼魅一样,瞒了我们整整三个月啊。”樊昊苦笑。
“我没记错的话天罗应该每次都是两个人为一组行动吧,昨晚的刺杀就是。樊兄,你杀过天罗的刺客,知道的应该比我清楚。”张钰想起先前翻看卷宗时的细节,追问道。
“我总共手刃过十名天罗刺客,确实如你所说,两人一组,相互照应,一个负责刺杀,另一个负责创造条件,他们相互间也确保同伴在遭受围困难以脱逃时亲手解决,避免落到敌人的手上。”
“她却是一个人,不奇怪吗?”
“同伴只是她的拖累,她是一匹独狼。完全可以在杀人后伪装一番,当着兵部所有人的面大摇大摆地离开。”樊昊叹了口气,眉头紧缩“真是难缠的对手啊。”
“樊兄可知‘山鬼’?”张钰忽然开口道。
“你是说北荒的狼形凶兽?”樊昊尽力回忆,这种“狼”没有族群,从来都是单独行动,行踪隐秘,捕获完后钻入山林,毫无踪迹。
“是啊,在我们北荒,对付‘山鬼’最好的办法就是……‘请君入瓮’!”张钰嘴角含笑,眼中光彩流动。
“你是说……”樊昊会意,抚掌大笑“好!如若功成,钰兄当居功!”
“那……何时行动?”张钰刻不容缓,站起身来,摩拳擦掌。
“金缕衣易得,好光阴难求。钰兄别急,让我们好好喝完这顿酒嘛。和天罗交手,有的是机会,说不定下一秒就带着匕贴到你身后了。”樊昊搭着他的肩膀,把张钰按下,随即举起酒瓶给他满上。
此时,小屋的门无声地开了。一褛檀香混着女人的清香流入,张钰先是一惊,随即又闻着香味松懈下来。门外,站着一个女人,披着一件绣有粉色桃花的夹绒长袍,大袖滑到肘间,露出象牙般白皙的藕臂和浑然天成玉雕似的手腕,葱根一样秀白纤细的手上捧着一壶温好的酒。她看向张钰,朱唇微抿,嘴角含笑。张钰呼吸一滞,慌忙起身回礼,目光始终在她身上停留。
“小汐,你来晚了。”樊昊头都没回,静静看着窗外。
“没办法嘛,客人太多了,三娘一直不肯放我走,忙到现在才允许我来找你们,说要是因为我先溜了导致楼馆亏损,全算你头上呢。”司晨汐俏皮一笑,脱下鞋子,在席上挨着两人坐下,还顺势对着张钰做个鬼脸“怎么?要听曲吗?这位衣袍半解的大人?”
听到他们的对话,张钰瞪大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差点把刚喝下的茶水喷出来。
他实在没办法将那个呆头呆脑、反应慢上半拍的司晨汐和眼前这位淡妆浓抹,摄人心魄的大美人联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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