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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采沉默,烦躁无比地大口灌酒。
她一口又一口地喝,之前太忙,她很久没有这么痛快地饮酒了。饮酒也是自娱自乐,可她这时候喝得急,握着酒壶的手用力得发抖,灌进去的酒又烫又烈。
她心里刮起飓风狂潮,那怒意越拔越高,她还要生生抑制,知道这不是谁的错。她本千杯不倒,但她这时候目光迷离,看着他的影子,都觉得朦胧了起来。
她用酒水压下自己眼眶和鼻端的热意。
姜采自言自语:“无论如何,我总要见你这一面的。”
她低声:“我发过誓,我一定要亲自站到你面前,和你说一声‘谢谢’。可是那之后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我觉得很对不起你,又舍不得你,很心疼你……你为什么是仙呢?为什么要修什么太上忘情,之后却弊端无法藏起来,还偏偏让我知道了?
“为什么不死不灭呢?”
姜采气怒无法压制,她刷一下站起来,让张也宁意外看她。
如剑一般凌厉的姑娘情绪上眼,眸底冷冽,厉目盯向他:“如果你可以死,我干脆给你一剑好了。弑神之事我也不是不敢,为此付出性命我也在所不惜。可是仙人不死不灭,我要怎样做才能结束你的痛苦?”
她眼眸红起来,水波在眼中打转。她握着酒壶的手发抖,她在冰川上彷徨,回头怒骂:“张也宁,你这个混蛋!”
张也宁怔然片刻,有些生疏,又有些伤怀。
这一面的姜采,他一生都是没有看到过的。他的心魔起源于她的身死,可他只知道她大义凛然的一面,根本不了解私下的她。多年的痴望是情,但也仅是情生,他始终没有缘分,了解真正的姜采是什么样的人。
这样的姜采……不属于他。
张也宁低垂目光,目光落在空荡荡的冰川上。他道:“你喝醉了。”
姜采冷静下来:“我不会醉。”
她冷漠道:“之前我说的话你都当忘了。我不是非要来看你的,我是顺便的。他受了重伤,道元皆衰,沉睡不醒。我需要借你的一些,让他醒来。我需要他帮我打一场仗,需要他的助力。这些都和你无关。”
张也宁抬目瞥她。
他目中清淡光寒,她目中没有多余的情绪。收放自如,正是如此。
张也宁道:“好。”
他闭目,开始施展法术,一重重道光亮起,丝丝不再纯粹的青色光笼罩着他。当他运法时,那锁他修为的锁链便大亮,向下压制。张也宁不在意那些压来的痛,日日穿心之苦他都在熬着,这些许痛意,实在不足提。
青色的道光裹着道元,飞向姜采。姜采并未躲避,任由这光落入她眉心。而她垂目看他,见他睫毛颤抖,睁开眼后,神色肉眼可怜地苍白、疲惫。
他说:“我要沉睡来恢复了。”
姜采凝视他:“沉睡会忘了我吗?”
他道:“会吧。”
姜采:“那我希望你睡个千年万年。”
他目中,第一次生起了笑意。他本是很少笑的人,这般一笑,颊畔酒窝微微浮现,如月光升起在海面,融融生光,光华柔亮,将这冰寒之意消融一二分。
他最后向她点个头,便闭了目。
姜采突然问:“你有什么心愿,我可以帮你完成吗?”
张也宁睫毛颤了颤,雪雾凝在其上。他睁开眼,幽静眼眸对上她。
姜采向前一步,淡然:“什么样的愿望,我都可以。”
她低着眼,做好一切准备。即使是这个和她没有缘分的张也宁,她也永远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落落寡欢,看着他寂寥如此。
她无法看着张也宁受伤。
无论是什么样的伤,无论是哪一个他。
仙鹤般高雅的青年望着她,眼若星河,星光流连,一整片春风拂来,银河烂烂生晕。幽静中,星河间仿佛涌动着什么样的悸动,声色犬马,活色生香,流动着说不出的躁动。
他听懂了她的意思。
张也宁缓声:“我是有一个愿望。”
姜采笔直而站,衣衫无风自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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